见她情绪很激动,韩分监区长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劝道:“别急,慢慢说!”
张萍喝了口水,情绪仍然很激动:“再说我在外打工,由于身体的原因,经常生病,生活无人照料,经济没有来源,历尽了辛酸,回家后自然要受到母亲的埋怨和责怪。可到了郭万年家,不但得不到宽慰,反而还要受公公和婆婆的冷言冷语。韩队长,你说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她用手绢擦了擦眼泪,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韩队长呀,你说说,像郭万年这样的人能改造好吗?人家还能等个出头的日子,我前前后后两次,已等了他七年,我落得个什么?你说我不离婚,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说完,竟大声地哭了起来。
韩分监区长静静地听完她的哭诉,一边为她添开水,一边思忖着她哭诉的每一句话。他觉得张萍哭诉的内容是她对郭万年的误会及对郭万年能否改好的问题上,觉得他们的婚姻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想到这里,他决定要尽一切努力来劝说张萍。
“你一路辛苦了,先歇歇,听我说几句,可以吗?”韩分监区长态度和蔼地说道。
张萍止注了哭泣。
韩分监区长带着关切的口吻说道:“郭万年的两次犯罪确实令人痛恨,我们对你的心情是能理解的,对你的生活处境也是同情的,然而这毕竟都已过去了。这些年来郭万年没有给你写过信,这是他的不对,我们会对他进行批评。可是据我所知,你出外打工后,他不知道你的地址,恐怕他也无法给你写信,你说是吧?”
“这……”张萍一愣。
韩分监区长继续说道:“这几年来,郭万年为了改造上能取得好成绩,他很少考虑到个人的事。从去年到现在先后分别担任过犯人积委会主任、评议组组长,他多次获得记功表扬,去年又获得了服刑改造积极分子的称号,前年还获得了减刑一年的奖励。现在,他的剩余的刑期只有两年多了。你吃尽千辛万苦,给他支撑着家,这精神是十分可贵的,我很钦佩,郭万年怎能不感谢你呢?而你现在面对困难不再坚持,这等于前功尽弃啊!你白等七年事小,可离婚后将会给你们的孩子带来多大的痛苦?真要这样,我就为你感到可惜了。”
见张萍静静地听着自己的讲述,不再哭泣了,韩分监区长似乎有了信心:“对于服刑人员的改造,这是我们监狱民警的事,也是社会的事。多年来许多单位和个人都十分关心和支持我们的改造工作,最近有几个县、市法院都曾多次派人来我监区看望服刑人员,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犯人有了好的改造成绩是与社会特别是家属的关心支持分不开的。郭万年能以实际行动改过自新,脱胎换骨,是因为有你和孩子这两大精神支柱。他虽然没有写信给你,但他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你们。人的一生难免犯错误,但‘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们结婚不会轻率,离婚更不能马虎。我相信,社会上的人都能做到真诚帮教,何况你们是夫妻呢?你们从相爱到结婚到有了孩子,这种感情应该是纯真的、无瑕的……”
听到这里,张萍低下了头,痴痴地笑了起来。虽然韩分监区长推心置腹的话语使她觉得在理,但她思索再三,还是坚持说:“不行,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这次我是下了决心来的!”
韩分监区长感到心急吃不成热饺子,他看着时针已指向五点多了,两个半小时的谈话总算解决了张萍的悲伤情绪,事情总得有个转弯的余地,于是他站起来,说道:“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安排你到招待所休息,至于离不离婚,这是法律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我们不能勉强。究竟如何选择,请你今晚再慎重考虑考虑,明天再作决定,好不好?”说完,韩分监区长收起放在桌上的离婚起诉状,交给了张萍。
“这,好吧。”张萍勉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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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分监区长将张萍送到清河监区的招待所,安排好吃住,然后赶回家里。
他家就住在清河监区,距离第二监区约四五里路。吃晚饭时,韩分监区长脑子里一直想着解决问题的方法。他知道明天是曹指导员值班,而且做思想工作是指导员的强项,于是他给曹指导员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并说他们的婚姻关系并没有彻底死亡,还可以挽救。
分监区是实行轮休制度,每日的警力都不会少于总数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一分监区一般不会少于五名警察,且有一名主管在位。指导员离监时,分监区长可行使指导员的职责;分监区长离监时,指导员可行使分监区长的职责。
曹指导员善于做思想工作不仅在清河监区出了名,而且还是全省监狱系统的“个别教育能手”,是一个十分尽心尽责处事冷静沉着的民警。今天,虽然曹指导员休息,但接到电话后,他马上表示:明天一早就去分监区,向张萍继续做耐心的说服劝导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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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郭万年捧着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怕失去妻子,更怕失去这个家,这是他的精神支柱啊!可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情景,使他感到六神无主,心慌意乱。虽然他知道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凭自己的解释看来已无法挽回局面,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监狱民警身上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往事,一夜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