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言了。你是不是对章大小姐有意?”
俞仲尧颔首,“不错。怎样?”
“你是一时兴起,还是……”
“我从来是三思而后行。”
完了,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没了。便是这些年来始终敌对,孟滟堂也不能否认,俞仲尧是足够吸引女孩子的那种男子。这样一个人,对章洛扬有意,章洛扬又是打心底的信任俞仲尧——前景不需展望,已经摆在面前。
孟滟堂的笑容苦涩,随即转为寒凉,“那她就是你手里的人了。很好。我把话挑明吧,你要么即刻放我离开,我就此远离你与她;要么继续让我同行,随时防范我打她的主意。”
“放你回京,给你机会篡位?”俞仲尧牵了牵唇角,“不为防患于未然,我要你随行做什么?打量我愿意时不时见到你么?”
“那就是要我继续随行。”孟滟堂剑眉一挑,“来日你的意中人毁在我手里,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才是。”
俞仲尧抬手,食指轻轻一晃,“我不会给你可乘之机。不要觊觎我的人,觊觎便是罪过。不要让我为这种事对你下手,若是到了那一日,别的不敢说,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人世。”
孟滟堂倒是很平静,“她还不是你的人呢,你怎知道她来日不会远远逃开你这个双手染血一身孽债的人?”
“她不论怎样,我都会一生善待。谁伤她哪怕一根头发,我让谁生不如死。”前一句,俞仲尧语声有着一丝罕见的柔软,后一句,则透着入骨的冷酷。
孟滟堂如何品不出,心知俞仲尧跟他一样,是真栽到那个女孩的手里了。俞仲尧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放狠话,这一次,破了例。
“路还长,走着看。”孟滟堂扔下这一句,转身出门。他不用急着做什么,只需将此事告诉付琳就好。
生不如死的人会有,是他的对手或付琳,不会是他。
俞仲尧让他随行而不下杀手,他明白。男人都是那样,愿意在朝堂、沙场这种环境下分出最终的胜负,而不会寻机下黑手——上不得台面。
俞仲尧离开朝堂一年半载,若是让他留下,等俞仲尧回来时,极可能已经江山易主。俞仲尧不想让小皇帝背负上弑杀手足的罪名——便是功绩再卓越,也别想在百姓心头、言官口中、史书上留下好名声,小皇帝一辈子大抵都只听俞仲尧一个人的话,自是不会反对。
是这样,他太太平平地从京城出发,直到今日,安然无恙。
打心底,在今日之前,也真没动过寻机杀害俞仲尧的心思,能成为对手的两个男人,有些想法是相同的。
但是在今日,他不再那么想了。他仍是不会处心积虑谋害俞仲尧,但是会不择手段地让他陷入痛苦的炼狱。
以往,俞仲尧没有弱点,现在有了——章洛扬。
付琳决不能看着付珃的筹谋一步步化为泡影,绝不肯接受俞仲尧享有两情相悦的欢愉,定会出尽法宝的从中作梗。
俞仲尧要是不管不顾地杀了付琳,那就杀;要是付琳得手,让章洛扬对俞仲尧改观,再好不过,如此一来,他就又有了希望。
真的他什么都不需做,看戏就好,横竖都不吃亏。
怪得了谁?这是俞仲尧给他送到手里的弱点,不利用才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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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期间,高进有事找沈云荞。
珊瑚轻声唤醒沈云荞禀明。沈云荞轻手轻脚地起身,回了自己房里。
没多久,章洛扬也被唤醒了——付琳又来找她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去洗了一把脸,有珊瑚帮自己打理好妆容、换了身衣服,这才问:“说没说是什么事?”
“没说。”珊瑚回道,“她还说,身手兴许不如您,对付我们却是绝不在话下。”这样说着,有点儿懊恼,“实在不行,就让阿行拍两个身手好的人来服侍着。”
“不用。”章洛扬笑了笑,“也没事可做,我去见见她。”
到了门外,就见付琳不似平日的普通打扮,妆容刻意修饰过了,一袭雪青撒花衫裙。
这倒是好,退亲反倒更让付琳用心打扮了——她腹诽着,问道:“付小姐怎么又来了?”
付琳微微一笑,“原因与早间相同,要和你好好儿说说话。”
章洛扬直言道:“我没空,有空也不想听。”她真没闲情听别人数落甚至诋毁俞仲尧。
付琳倒是平静,微微一笑,“要怎样你才肯听呢?不是我说你,这样为人处世是不行的。你愿不愿意见的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又能躲得了谁多久?”
章洛扬敛目思忖片刻,抬眼笑道:“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最初的打算是凭借自己所学的绣艺换取银钱。这会儿正打算着要琢磨个新奇的花样子,来日回到城镇,拿去绣铺换点儿傍身的钱财。我爱财,你当我贪财也行,执意要我听你说话的话,我就不想绣品的事情了,只当你提前花钱买下了——跟我说话,可以,拿银子来,并且要多出十数倍的银钱。”
用云荞的话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人的钱财又是不赚白不赚,为何要错失机会?要是付琳认定了她贪财又舍不得银子,再好不过,省得自己总被打扰;要是欣然接受,那就更好了,听人胡乱唠叨一通就有进项,何乐不为。不管是什么处境,多一些银子总不是坏事。说起来,云荞动辄赚了一大笔,她可还没给两个人赚过哪怕一两银子呢。
过日子就要同心协力,她想不出新招,那就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