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多2是全王国的首都,坐落在坚实的大地上,距离约为九十里格,我们航行了四天半。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本岛是在空中运行。
【1牛顿写了一篇论文,印刷工人排错了一个符号,以致弄错了太阳与地球间的距离。牛顿支持英国政府对伍德铜币事件的立场,因此斯威夫特不喜欢牛顿。】
【2指伦敦。】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左右,国王本人和随侍的全体贵族、朝臣、官员,预备齐了他们的全部乐器,一连演奏了三小时。
这一阵喧闹把我闹昏了,要不是我的教师告诉我,我也不可能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他说:岛上人民很喜欢听天上的音乐,每隔一段时间,天上总要演奏音乐,这时宫廷里的人都准备演奏他们最擅长的乐器。
在我们到首都拉格多去的途中,国王时常下令要本岛停留在某些城市、村镇的上空,以便接受下方臣民的请愿书。为此,他们就放下几艰绳索去,绳子下端系着一个小小的秤砣。人民就把请愿书拴在绳上,他们马上就把绳索扯上来。样子很像小学生们把一块小纸系在风筝线上一样。有时我们也接受下方送上来的酒食,那是用滑轮扯上来的。
我的数学知识大大帮助我学习他们的词汇,它们大半和数学、音乐有关,而我对音乐也并不生疏。他们的思想永远跟线和圆相联系。举例来说,他们赞美妇女或者其他动物,总爱使用菱形、圆、平行四边形、椭圆以及其他几何术语,不然他们就使用来源于音乐的艺术名词,这里就不再重复了。我在御膳房里看到过种种数学仪器和乐器,厨师们就按照这些图形把大块肉切好供奉在国王的餐桌上。
他们的房屋建筑得很坏,墙壁倾斜,在任何房间里也找不到一个直角;这个缺点产生的原因是由于他们轻视实用几何学,他们认为实用几何学粗俗而机械。但是他们发出的指示又太精确了,工人们并不能理解,所以总发生错误。虽然他们在纸上使用规尺、铅笔和两脚规相当熟练精巧,但是就他们的一般活动和生活行为来说,我却没见过比他们更来得笨拙、粗陋而不灵活的人。除了数学和音乐以外,他们对于其他学问却无比迟钝,并且感到困惑不解。他们不善于讲道理,总是粗暴地反对别人。除非凑巧他们的意见是对的,他们的议论还有可取之处,不过这种情形很少有。他们对于想象、幻想、发明,全无概念,他们的语言中也没有任何可以表达这些观念的词。他们的思维和心理活动仅仅局限于前面所提到的那两种学问。
他们大多数人,尤其是研究天文学的人,十分信仰人事占星学,但这点他们却耻于公开承认1。
【1天文学家艾德蒙&iddot;哈雷预言1715年将发生日蚀时认为:有必要告诉公众这次日蚀并不具有占星学的意义,然而他因此受到人们的讪笑。】
最使我奇怪的也使我莫名其妙的是,我发现他们对于时事、政治十分关心,喜欢过问公众事务,对国家大事作出自己的判断,对于一个政党的主张进行讨论而寸步不让。当然,据我观察,我所认识的欧洲数学家大半也有同样的癣好。可是就这两种学问来说,我却找不出有什么共同点来,除非这种人假设:因为最小的圆和最大的圆度数相同,所以处理世界上的事情勿需有多大本领,只要会转动一个球体就行。可是我却认为这种性格来源于人性普遍存在的一种缺点:对于和我们最无关系的事情,对于不适合于我们的天性或者不适于我们研究的事情,我们却偏偏要煞费苦心,偏偏要自以为是。
这些人总是惶惶不安,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引起他们不安的原因对于其他的人类说来简直不可能发生任何影响。因为他们害怕的是各种天体会起一些变化。比如说,太阳一天天接近地球,到一定时候,地球就会被太阳吸收、吞没。太阳表面逐渐会被它本身所发散的臭气所笼罩,形成一层外壳,阳光就不能再照到地球上了。最近地球侥幸逃过了上一次出现的彗星尾的扫刷,不然这一扫就必然会使地球化为灰烬。也许下一次出现的彗星就会毁灭我们。根据他们的推算,下次彗星在三十一年后出现。根据他们推算出的彗星和太阳间的距离来推断,他们有理由害怕,当彗星运行到近日点时,彗星吸收的热量相当于炽热的铁的热量的一万倍。它离开太阳以后,撞在后面的炽烈的彗星尾有一百万零十四英里长。如果地球从单寮彗星中心或者彗星主体十万英里的地方经过,它就会在运行中着火而化为灰烬。太阳光线每天都有所消耗而无从补充,最后必然会消耗殆尽,终于灭亡。地球以及一切受太阳照射的行星都会随之而殒灭1。
由于这种种恐惧,他们永远担惊受怕,既不能安眠,对人生最普通的娱乐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他们在早上遇到一位相识,一开口就要问起太阳的健康,日出日落时它的样子怎样,可有什么希望能躲避即将来临的彗星的打击。他们在谈话中流露出来的心情很像一些男孩子,既喜欢听可怕的妖魔鬼怪的故事,百听不厌,但是心里又害怕,不敢上床去睡。
飞岛上的妇女非常活泼,她们卑视自己的丈夫,对于外来的客人却异常喜爱。从下方大陆到飞岛上来的客人总是很多,他们不是为了市镇或者团体的事就是为了个人私事才到岛上来朝觐的。不过他们很受人轻视,因为他们都缺乏岛上的人所共有的才能。贵妇们就从这些人中挑选自己的情人。但令人生气的是:他们行动起来未免太从容不迫,而且安然无恙,因为作丈夫的人总是凝神沉思,只要他的面前有纸有仪器,拍手不在身旁,女主人和她的情人当着他的面就可以无拘无束,尽情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