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于雪满心干劲,熬好整整一大锅绿豆沙,打算第二天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暴雨却不期而至。
“师父,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兔勉趴在窗户口,不停地向外张望。
外面,天色阴沉,大雨滂沱,哗哗的雨声片刻不停。
清晨六点,兔勉依然准时到达。可是,当她和于雪将绿豆沙倒入保温桶的那一刻,一声惊雷打破了宁静。紧跟着,就是一场瓢泼大雨。摆摊是没希望了,这场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连兔勉都暂时回不去了。于雪索性留下了兔勉,两个人一起吃早饭。她给兔勉盛了满满一大碗绿豆沙,又开火蒸了馒头,煎了鸡蛋和火腿,让她坐在桌前慢慢吃。
兔勉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她才恍然大悟,失声道:“这就是家乡的味道。”
于雪哭笑不得,这句话是她第一次摆摊时,那位老人夸奖她时说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兔勉一直记在心里,每当尝到美味,都会这样说。这句话,昨天回来一起吃早饭时,她也说过。
想起那位老先生,有一个问题在于雪心头浮现。她记得那位老者说,上了年纪的人不宜多吃糖。那么,现在自己做的绿豆沙太甜,会不会造成老年顾客的流失呢?
在这一片居民区之中,早上那个时间段,能够出来买早饭的,大部分都是退休的老人。该如何留住这部分顾客呢?该怎么改良这个绿豆沙,才能让它既保持香甜的口感,又不会让人有血糖升高的负担呢?
“家乡的味道……”兔勉还在喃喃自语,“好像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净瞎说!”于雪打趣道,“你的家乡在哪里啊?”
“真的是家乡的味道!啊!是少了海带!”兔勉眼睛一亮。
“什么海带?你说的是海里的那东西?绿豆沙放海带?!哎呦,我的大徒弟,你可真会胡诌。”于雪不以为然。
“真的,师父,我从来不撒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吃过绿豆沙,里面放的,真是海带。”兔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听说过海带炖红烧肉。这甜绿豆沙,放海带?你想想那滋味,海带一股海腥味,跟甜的煮在一起,能好吃吗?”于雪反问。
“哦,这么想想确实有点儿奇怪。我在小卖部买过海带丝,都是酸辣的。”被质疑多了,兔勉也开始自我怀疑。她不再提这个话题,继续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雨。
于雪收拾了碗筷,到厨房洗碗。就在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了摩托车的轰鸣声,时断时续。
不会吧,那家伙也来了?
于雪关上水龙头,侧耳细听,摩托声的声音再次消失。应该是听错了,阿南怎么会在这样的大雨中,还往这边赶?
就在于雪重新准备洗碗的时候,兔勉在客厅哈哈一笑,“师父,南哥在下面淋雨玩呢。”
淋雨玩?于雪把碗放下,抹了抹双手,推开窗,果然看到了阿南。他似乎正在发呆,跨坐在摩托上,盯着楼下的小杂物房,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雨下得太大,已经将他从头到脚都浇透了,但他看上去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
这个呆子,搞什么!于雪一边在心里暗骂阿南,一边用力清了清嗓子。
这一声刻意的咳嗽,让呆愣的阿南回过神来。他抬头望向于雪家的窗户,看见兔勉正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示意他赶紧上来。
“这是干啥?淋成落汤鸡了!”于雪拉开门,将一块毛巾丢到阿南面前。
“对不起,于师傅。”阿南一边擦头,一边道歉,“我又来晚了,又没能从床上准时爬起来。我可能还没习惯这么早起床。”
“你干嘛要习惯呢?谁让你来的?”于雪不解,没好气地说。
“霜霜……”阿南声音弱了下去,“她听我说,你们上坡很费力,就让我每天过来,帮你们推车。”
“每天?!”于霜这个小人精,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她这是想温水煮青蛙,让我就这么不知不觉接纳了阿南。于雪在心中嘀咕。
“南哥,你干嘛呆在下面淋雨?”兔勉嘿嘿一笑,问道。
“我走到半路下雨了,也不知道你们在哪儿。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们,也不敢轻易上门,怕于师傅你不高兴。”
也是个呆子!于雪突然觉得,“呆”才是阿南的本质。那天他脸上的“愤怒”和“伤心”都是伪装,就好像戴上了一张面具,突然获得一种身份。这个阿南,到底什么来头?
“别说废话了。”于雪从房间里拿出一些袁文生的衣物,扔给阿南,“赶紧去厕所,把那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
于雪教训阿南就跟教训孩子似的,而阿南倒也乖乖听话,拿着衣服躲进了厕所。
哎呀,比亲弟弟听话。这要是于冰,非得梗着脖子绝不听于雪建议,就湿着拉倒。于雪想到这里,立刻告诫自己,不行,阿南哪能和于冰相提并论,她绝不会接受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做自己的家人。
阿南把袁文生那件蓝色的衬衣和白色的长裤套在身上,顿时判若两人。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天真无邪,活脱脱一个文弱书生。乍一看去,竟然有几分大哥于风的模样,看得于雪心中一阵唏嘘。实在难以将他和昨日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联系在一起。只是,这会儿一看,阿南的胳膊上,却没有任何纹身,非常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