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兰竹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十分认真地对婉宁说:“二嫂嫂嫁进来之后,她身边的下人,对我和对大姐姐是不一样的。”
婉宁不由一阵头疼,若竹也很无奈,怎么也没想到兰竹会这样聪明,竟然察觉出来陈觉蓉身边的下人的态度不一样。于是若竹就挽起了袖子:“谁敢对你不好,你和我说,我就去打她一顿。”
兰竹被若竹这句话逗笑了,若竹见兰竹笑出来,这才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对啊,什么嫡嫡庶庶的,我只认我自己的妹妹,若连自己一个父亲的孩子都不肯认,要分出什么嫡庶,那就不对了。”
“果真我们家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兰竹到了这会儿才如释重负地说了这么一句,若竹点了点她的鼻子:“对啊,你是我们家的女儿,学的自然是我们家的规矩,别人家的规矩,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兰竹乖乖点头,婉宁见兰竹已经安静下来,不由和若竹对视了一眼,周姨娘因为什么对张尚书火呢?在张家的后院内,张尚书的存在,算是一言九鼎,无人可以忤逆的。但当着兰竹的面,婉宁自然不会和若竹讨论这件事,也只有陪着兰竹玩耍了会儿,兰竹是个孩子家,自然一会儿就又开始嘻嘻哈哈,还跟着若竹在那学针线,三人正在说笑,张青竹就回来了。
若竹瞧出张青竹满身疲惫,也就拉着兰竹离开,还笑着说:“今儿本来打算和大嫂用晚饭的,谁晓得大哥这么早回来了,那就不好和大嫂讨饭吃了。”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就像我们都舍不得让你吃饭似得。”张青竹虽然浑身疲惫,心情却很好,笑着和若竹开玩笑,二人说了那么几句,若竹姐妹也就离开。
婉宁拿着衣衫过来服侍张青竹换衣衫,张青竹只当和婉宁闲话,笑着道:“方才我见兰竹妹妹见了我,似乎有些害怕。”
婉宁也就把兰竹的话给说出来,张青竹听了就按住婉宁的手:“三妹妹还小,有些下人说话也不避开她,你得和她们说,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三妹妹面前说。”
“三妹妹的奶娘和服侍的人,都是婆婆精心挑选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婉宁这些日子也瞧出来,张太太用人的习惯,先要稳,这个人若不稳重,张太太是不会用的,其次就是要懂规矩,那些什么嫡嫡庶庶,狗眼看人低的人,张太太是十分厌恶的,陈觉蓉随身的这几个人,若依了张太太的性子,早就把她们赶走了,而不是依旧留在身边。
“三弟妹从陈家带来的人,所学的规矩和我们这边不一样,也就由她们去,横竖以后,总是要分家的。”张青竹沉吟了会儿,说出这样一句话,婉宁嗯了一声,却对张青竹道:“你说,周姨娘这样一个性子平和的人,怎么会对公公这样骂呢?”
“这事儿,你怎么问我?”张青竹说着,脸就微微一红,婉宁啊了一声,也就笑了:“是,是我的错,这话,我怎么问你呢?”
“你这也是情急之中,难免的。”张青竹拉了下婉宁的手以示安慰,婉宁也对张青竹笑了笑:“罢了,先用晚饭吧,你今儿这样欢喜,是去了哪里?”
“我去见了文山先生。”张青竹说话时候,双眼闪闪亮,婉宁晓得文山先生在这京中的地位,丈夫的欢喜也感染了她,于是婉宁笑着道:“文山先生夸你了?”
“文山先生对我的腿很是叹息,但这一次,见了我之后,他又问了几句,就说,心里安定了。”张青竹说完就对婉宁道:“谢谢你。”
“怎么突然道谢了?”婉宁没想到张青竹会这样说,笑着询问。张青竹刚想回答,就见婉宁鬓边的头有些乱了,他不由伸手替婉宁把鬓边的乱往上抿去,婉宁不觉张青竹有这样的举动,伸手推了他一下:“天还亮着呢!”
“天还亮着呢?怎么,你想到哪里去了?”张青竹原本什么想法都没有,见婉宁那羞涩面容,心中不由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在自己手中揉捏着:“说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油嘴滑舌的。”婉宁虚虚地推了下张青竹,并没有把张青竹推开,于是婉宁也只有偎依在张青竹怀中,浅笑着问他:“说啊,怎么突然对我道谢。”
“文山先生说,前些日子原本想见我,但听了一些传闻,他沉吟良久,还是没有见我,今儿再见到我,只觉得我和原先一样,不,变得比原先更加沉稳了,于是他细细地问了我,十分欣慰。”张青竹说得详细,婉宁不由含笑:“那就该我恭喜你才是,怎么你要谢谢我?”
“别人不晓得,但我晓得,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这会儿的性子,在有心人的挑唆下,还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呢。”婉宁并不知道张青竹会这样说,等张青竹说完之后,婉宁才轻声道:“原来如此,其实,我只是做了妻子应该做的。”
婉宁说得如此真挚,张青竹心中对婉宁的怜爱越深了,他轻叹一声:“你在秦家,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亏待?”
话怎么突然说到了这里?婉宁看着张青竹微微摇头:“我,家里,并没有亏待我。”
“想来,也常有下人对你出言不逊吧?”张青竹却连声追问,婉宁的眉皱了皱:“她们有些人不懂,这也是……”
“你知道吗?若你从没受过亏待,那我说,多谢你的时候,你只会回答,自当如此,而不是说,说这不过是妻子应该做的。”这话是婉宁从没想过的,她看着张青竹,神色带上疑惑,原来,还可以这样回答,原来,别人从自己的神态之中,就能晓得,自己在娘家受过亏待?
婉宁眼中不由有泪,过了好半响,婉宁才轻声道:“这些,有时候,姨娘会说,做人难免要受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