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你已经这么做了。”柏云阳依旧处变不惊,他的衬衫与领带都已不能再穿,现下仅裹着沈晗昱潮湿的长外套,裸露的苍白手腕上挂着沉重冰冷的镣铐。
他温和,沉稳,像无辜的花。
“齐宏才是耳语的建立者,每一个目标都是他通过密信给你的。把他供出来,我可以为你争取减刑。”
“没有必要。齐宏还是耳语对我而言都不重要。牢狱之灾也并不可怕。我想要看到的,已经尽收眼底。剩下的一点余兴,就当做悬念也好。我的行动和齐宏没有必然关联。耳语者落网,对警方和民众来说都是件好事,何必追究其后的意义?”
“我需要知道真相!”
“你会知道的。”柏云阳说,“真相就在你耳边,你无数次对自己说过藏匿起的往事,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说什么?”
“刘老师患有精神疾病,曾经烫伤过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你的父母有段时间总是行色匆匆,心不在焉,压力很大的样子。宋天是乐天派,没有抑郁症,绝不会悄无声息地自杀……所有的疑点你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柏云阳右手食指点只左手手背上,“只需要碰触,就能知道一切。而你,在逃避。”
柏云阳手指敲击手铐,如同机械转动的秒针。在沈晗昱回答之前,轻飘飘地说:“你的同事到了。”
沈晗昱皱眉站起身,房屋破旧的木门已经被破开,全副武装的特别行动队迅速占领房间,无数枪口对准柏云阳。
“沈警官!你没事吧!”童婉微走进来,手里拿着逮捕令,“柏云阳,涉嫌绑架、诈骗、教唆犯罪等多种罪行,和我们走一趟吧!”
柏云阳起身,与沈晗昱擦身而过,手腕裸露的皮肤剐蹭过沈晗昱的手背。
沈晗昱瞳孔微缩,转身看向柏云阳。
柏云阳朝他勾起嘴角,低声呢喃:“你的表演很精彩。再见,沈晗昱。”
沈晗昱走向窗边,透过楼道的窗户能看到柏云阳的身影。
在喊叫与多种物品的摩擦声中,沈晗昱低头,有感应般对上了柏云阳的眼睛。
他像飘落的羽毛,轻盈跃出樊笼,手腕上的铁质枷锁与皮肤上的痕迹,是他从这个世界带走的最后两样东西。
沈晗昱注视着柏云阳,从他的口型中听到了他临别的赠言。
——“真相终将会降临于你,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说:
萧正阳录到的内容在省略部分有提及,把对话删减了一些塞进来了。希望不会导致不知所云的情况。
柏云阳自杀,耳语者伏诛。连环杀人案很快宣告侦破。
沈晗昱将档案袋扔在童婉微桌子上,面色不愉:“报告的事情,为什么绕过我?”
“医生诊断与柏云阳的对峙对你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建议你修养。我找了小杨替你写这份报告。功勋单上有你的名字。”童婉微起身,拍拍沈晗昱的肩膀,“我们都很感激。”
“齐宏至今不知去向,其余耳线也从未浮出水面。耳语组织远比我们想的庞大神秘。柏云阳根本不是终点!”
“沈晗昱!这桩案子持续了三年!受害者高达三百四十五人!你不结案,怎么让他们心安?你不处置凶手,又怎么服众!?”童婉微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通知单,“我们在耳语身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上个月就已经通知我们抽掉人手,将注意力放在其余案件上。破了这个案子,特别行动队才得以保留,把柏云阳作为终点,才有继续追查的可能性!”
沈晗昱与童婉微对视,片刻后闭上眼睛,退了一步:“我的心理创伤是什么?”
童婉微眼睛泛红,将诊断书递给沈晗昱:“幻觉,幻听,多疑,情绪不定……具体的病症还需要继续做心理干预。”
“柏云阳教唆的受害者从不觉得自己出现了问题。你我都经历过那种恐惧。他并非在你耳边,而是在你心中。人无法逃离恶念,哪怕是我们这种职业也一样。”
“我知道了。”沈晗昱折起诊断书,“我会休息一段时间。”
从童婉微办公室到警局门口,沈晗昱走得浑浑噩噩。他接收到憧憬的、崇拜的、敬佩的或是怜惜的眼神。
所有人都将他看做英雄。
沈晗昱坐上出租车,手边的手机跳起提示音。来信署名上写着:耳语者。
沈晗昱瞳孔微缩,迅速摁灭手机:“师傅,去一趟城郊。”
急匆匆离去的房间有些凌乱。皱巴巴的衣物团成一团缩在角落,窗户没有关,窗帘侵入房间,将冷风和月光一同带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