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此刻仍不知晓单临的来历,但现在这些却又好似不那么重要了。童怜有一种知觉,至少现在,单临不可能“投敌”:“方城主,你这小厮便先借我用用吧。”方元恺并不知道童怜为什么会再次注意到单临,但是如今匈奴人几乎都要冲上来了,再加之童怜先前所说,方元恺当然不会拒绝:“一切就劳烦监军大人了。”得到肯定的回答,童怜也没再方元恺客套,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想了想继而将手中的手炉随便递给了一旁的人,而他身边的士兵见状,略一思考然后才接了过去。童怜说:“单临备马,随后点个士兵,叫他们随我一起来。”“是!”虽不明白童怜为什么这么吩咐,但是单临还是立刻点头应下。微风卷起一阵沙土,也不知是否是童怜的心理原因,隐约间,他似乎还嗅到了点儿火药的硝烟味。童怜忍不住偏头以衣袖遮掩口鼻,闷声咳了许久,一直到单临将马匹牵来他才堪堪止住咳嗽。“大人……您还好么?”单临一脸不放心,看着童怜的双眼因为咳嗽而泛起的水光,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手中缰绳交出去。童怜微微摇头,并不开口——他担心自己开了口吸入尘土,估计还要再咳上好一会儿,但现在已然没了那么多时间给自己浪费了。他吸了口气哽在胸口,直接把缰绳拽入自己手中。踩上脚蹬,翻身上马,童怜的动作一气呵成,就连原本厚重的披风都被他带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曲线弧度。只是哪怕只是这一个动作,童怜的气力就已经耗去了大半,他微不可见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稍感觉好些了便夹了一下马腹,低头对单临道:“单临,由你带路。”单临立马问:“大人,我们要去哪儿?”“城外。”童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单临也大致明白了童怜想做什么。只是就算他了解边城周围的地形,但是对如巴尔特他们会用什么方法、从哪个地方绕过驻守军,直接到边城外没有任何想法。不过就算如此,单临也不可能将这句话当众说出来,只能满心焦虑地翻身上马,按照童怜先前的吩咐,将他们几个人都带到城外。因为城门口前还有如巴尔特的士兵,单临只能从后城门绕了半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辰,他们才终于从边城出来。出了边城,单临微一抿唇,轻夹马腹让马匹走到童怜身边,然后才小声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童怜说:“让那几个士兵以个人为单位,藏匿在此处,尽可能扩大搜寻范围。如若发现有人靠近,直接将人擒下。单临,你与我一道去边塞军的军营。”到了这会儿,单临才算明白童怜为什么点了名要自己带路。其实仅仅只是靠他们从城中带出来的士兵,是怎么也不可能将如巴尔特他们潜入的位置方法找到的,但是现在尚且不知,如巴尔特他们的目的到底是攻城还是围剿边塞军首领,如果分出太多兵力寻找他们,反而可能落入匈奴人的圈套,最好的方法恐怕也只有分部分士兵找人,再让人避开匈奴人的眼线,将此事告知此刻军营中的将领了。想着想着,单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了片刻:“大人,如果只是这样您完全不必要出城,只要吩咐奴去做便好。”童怜摇头:“你去告知陛下,我负责引开匈奴人。”作者有话说:稍微加了一点点的细节和部分衔接,不过不影响整体意外单临可还记得方元恺先前同他交代过的事情,听着童怜要主动去引开可能出现的匈奴人自是不肯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童怜的眉头便已经皱起,神情也转而变得严肃:“快去。”“是!”单临被童怜这么一吓,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道。看着单临逐渐远去,童怜也稍松了口气。他抬手隔着胸口的衣衫摸了摸里头的药包,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苍大夫啊,晚些我再同你请罪吧。”他话音方落,打前边便忽然有一股冷风卷过来,童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抬手以袖遮住口鼻闷声咳嗽了几声。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不成为此行的拖累,苍布制作的药粉也只能靠各种强药性的药材,硬生生将童怜的所有不适压下。也正因为如此若是骤然停药,莫要说童怜本身就还没补回去的身体,光光是那些药材的反噬都够让童怜喝上一壶的了。待咳嗽暂缓,童怜吐出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提前将今日的药粉服下。干涩的药粉进入口腔,瞬间将口腔内不多的水分吸收,每一次的吞咽都像是一种酷刑。童怜不甚明显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将那一贴药粉全部咽下。随后,童怜轻拍战马脖颈,又夹了一下马腹,战马立刻会意,撒开前蹄朝着前方而去。童怜对骑马并不熟练,除去之前秋祢那次,之后也就只有与季越一同偷溜出去玩时勉强算骑过马。当时载着他的还是季越特地命人训过的玉狮子,现在他所骑的却是预留在城主府内的战马,自然不可能像是玉狮子那般不紧不慢,一时间童怜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随着战马奔跑时的颠簸震出自己的躯体了。他勉强拽着缰绳,在稳住自己身体的同时控制着战马前进的方向。过了会儿,远远瞧见一个人影的童怜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拽着缰绳试图让战马停下,只是不知是否是童怜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在他拽紧缰绳之后战马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边嘶叫着,一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远处的孟实见状眉头微皱,他往旁边跑了几步,免得一会儿战马自己朝自己撞过来。随着战马带着童怜朝自己逼近,他心中疑虑更甚,终于因为不经意间用余光瞥见的那一个迅速移动的影子,孟实心下了然。“童怜,跳下马!”他大喊。骤然听见孟实这句话,童怜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耳边传来一句更为急促的“快”,他才回神,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一下。刹那间,战马像是突然闻到了什么前蹄高抬,在它身上的童怜就这么往右栽了下去。坠落的感觉因为紧绷的神经被无限延长,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情况,若是就这样摔在地上,就算苍布再来给他送两幅药都没用,于是便下意识地抓着缰绳,咬牙想要稳定自己的身形。只是就靠着童怜自己的那点儿气力,又怎么可能在如此情况下将自己稳在马背上呢?就算童怜的额间已经冒出汗珠,但是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地往下坠。确定了自己真的无能为力,童怜不禁闭上双眼,在心中暗道:完了……好在就在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孟实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一把将人抱住。因为那一股冲力,孟实抱着童怜滚了两圈,但好在最后还是以童怜压着孟实的姿态停下。孟实觉得自己的后背磕在了快碎石之上,过分明显的刺痛连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尽快爬了起来,将童怜上下一番打量关切道:“童怜你没事吧?”“嗯……”童怜愣神片刻,待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后才呆愣着点了一下头,他看了眼孟实虽也想询问孟实此刻的状态,但是脑中却是一片混乱,不自主地开口,“方才是……”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下一刻两人便听见战马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两人的视线立刻被战马吸引了过去,紧接着就瞧见原本还发了狂的战马已然倒下。它动了动四蹄,可不过呼吸之间就已经没了呼吸。见状,童怜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也不顾先前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了,立刻环顾四周寻找着周围是否有可疑之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