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部位被缠上了厚厚一层白色纱布的萧何安静地坐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他仅存的右眼在前排的两名“同事”和窗外飞速略过的陌生景色间来回切换。
那个可怜的乘务员唐秀就坐在他身边,半点也不敢远离,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如他们的意,这辆带她去“失忆”的车就会掉头开向屠宰场。
副驾驶位上的大兜帽少年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们两个不自在的神色,无声地咧咧嘴,整个身体稍微朝着右边扭了扭屁股,他外套两侧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就顺利地掉出了几个螺丝螺帽之类的小金属零件,在地面上滚动得“叮叮当当”地响。
大多数还集中在前排的地面上,只有一个螺母不知为何一路畅通无阻,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径直滚到了唐秀的脚边,晃动着停止了前进。
“噫!”唐秀如同惊弓之鸟,脚下像是带了弹簧猛地弹起,一点也不想与这小小螺母接触,好像那零件上带了触之即死的剧毒一般。
阴影下看不清兜帽少年的真实面貌,只能看见他嘴角扬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用沙哑粗糙的声音说道:“唐小姐~我的东西掉到你那边啦~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嗓音和他瘦弱的身材完全不相匹配,听上去简直就是个有数十年烟龄的传统派人士的烟嗓。
“不好意思,我来吧。”没等唐秀求助的目光投来,萧何先一步主动伸手拿起那枚螺母,平静地将它塞回到少年的口袋中,“卫先生,这种小事,还是请不要再麻烦普通民众了。”
他特意将“普通民众”四个字咬的很重。
“呵呵!”卫先生低声轻笑,顺势将话题带到了想要的方向,“萧何小同志,我可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体制内的人,你能在那种荒郊野外活下来,也多亏了我们及时的救助。”
“两个打一个,有心算无心,尚且还要带一个群众作为辅助。真要说起来,捡捡螺母这种事可比以上的要安全多了。”
萧何目光下沉:“是,您教训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和李队也有做过相关的预案准备,要是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困境,我会使用【着锦之梦】来保证唐小姐的安全。”
“一派————胡言!”卫先生拖着长腔阴阳怪气,“现在能让她上我们的车,就已经是你们的彻彻底底的失败了——要是换我们【不可视】来抓人,根本不会有让他威胁到群众的机会。”
仿佛没看见萧何本就苍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继续滔滔不绝:“你们冥顽不灵,只会把守护人民放到嘴上说说,哎,不用急着反驳,我作为人民,是当事人,我还能不知道?”
“也多亏这次的罪犯心地善良,在你们夹着尾巴跑路以后没有继续对其他的乘客们大开杀戒,要是真因为你们的行动害死一车的人!呵,现在你就可以去和你的队长团聚了。”
“卫洛煌。”驾驶座上一直沉默的黑长直少女平淡开口,“过了。”
她的模样在19岁左右,戴着一顶四棱八角的方檐帽,黑白两色,白色帽箍外表面反射着纯粹的金属光泽,包裹着漆黑的皮革,看上去就格外沉重,正前方有一个简单的金属质地装饰,似乎是某种荣耀的勋章。
柔软的乌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纯白的宽大斗篷之上,不失为一种凌乱的美感。斗篷的面积宽大到能够覆盖住她整个身体,除了几颗黑色扣子再无其他纹样装饰,从脖颈到脚踝,一丝一毫的皮肤都没有裸露出来。
斗篷的肩部有特殊的构造,能让她在即使没有扣上那几粒黑色扣子的同时也能自由伸出双手进行大幅度的活动,而不必担心斗篷因此掉落。
就连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也有白手套包裹,纤尘不染。
大约就这样,原型不算很小众,大家能认出来吗?
只有两只洁白无瑕的无跟厚底皮靴从斗篷下伸出,一丝不苟地控制着油门和刹车。
开车的漫长旅途中,她黑色的双眸始终直视着前方,无论车内的其他人怎样交流,也不能让她偏移一丁点视线,就算开口训斥卫洛煌,表情也未曾变化。
“抱歉。”卫洛煌当即闭嘴,缩缩脖子像是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