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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出兵征荆南（第1页）

聂夷中缓缓推开那扇破旧的黄木门，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只见客厅的大桌上摆放着两大碗丰盛的菜肴，一碗是香喷喷的萝卜红烧肉，另一碗则是美味可口的蒜苗炒肉丝，此外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汤。而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尝到过肉味的七岁儿子，则端着小碗，坐在小凳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小碗里的红烧肉。平日里总是愁眉苦脸的妻子，此刻却笑容满面地对儿子说道：“小宝慢点吃，别噎着，锅里还有呢。”

聂夷中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月娥！家里哪来的肉？我们现在连粮食都买不起了，怎么会突然有肉吃呢？”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因为家里的情况已经非常困难了。

妻子微笑着对聂夷中道：“是沈公子送来的，他真是个好心人啊！不仅送来了五斤猪肉，还带来了一百斤大米。”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聂夷中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只见一个身着蓝绸衣衫的英俊青年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站起身来，礼貌地向聂夷中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兴元府的商人沈后鱼，拜见聂大人！”

沈后鱼本是南郑街头一个泼皮无赖，因为善射箭，参加地痞之间械斗时，常暗箭伤人，有一次街斗时被捕快抓住，衙门里的官员判了他三年苦役，快要累死在砌城墙的工地上时，白役高福财见他可怜，就花钱买通差人放了他，收为弟子，让他做了官府线人，楚靖平做了兴元府尹后，他随高福财进了监察司，成了一名有编制的监察员，收入比以前多了三倍，但要读书认字、背诵古诗和文章，如果背不下来，不但没饭吃，还要挨鞭子、关禁闭，经过一年多的魔鬼训练后，满口脏话的沈后鱼，变成了谈吐文雅的书生，与文人谈话时，也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后来因为情报司缺人，高福财调到情报司做了统领，沈后鱼也跟着去情报司，做了一名小头目。

聂夷中摆手道：“我不过是个八品芝麻官，军器监主簿，别叫我大人了，还要多谢沈公子慷慨相助，家境贫寒，让沈公子见笑了。”

沈后鱼道：“在下读过聂大人的诗《农家》，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聂大人如此大才，却委屈在长安忍受贫苦，难道没有想过另投别处吗？”

聂夷中叹息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哪个藩镇会收留我这种没用的文人？养着白费粮食。”

沈后鱼道：“您的同窗好友杜明远还记得你，给你写了一封信，托在下送来。”他取出一封信交给聂夷中。

聂夷中仔细看完了书信，对沈后鱼道：“兴元府真的像杜兄信中说的那么好吗？他居然说，如果我去了兴元府，可以做刺史。”

沈后鱼取出一份报纸递给他说：“有《兴元日报》为证，如果您仍不相信，可以去看一看，费用由在下承担。”

《兴元日报》头版有银姬写的文章《难民乐土兴元府》，详细介绍了兴元府的难民生活，对兴元府帮助难民生活的事大加赞赏。

景福三年的春天，长安朝廷官员的日子并不好过，许多官员像聂夷中一样穷困凄苦，平民百姓就更惨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冻饿而死，本来就已经破败不堪的长安去年又遭遇了李茂贞的恐吓勒索，虽然李茂贞并没有真的打进长安，但对依旧造成了许多恶劣的影响，粮食价格暴涨，许多过不下的百姓都纷纷逃亡到附近的山林去了。杜让能死后，李晔任用李磎和韦昭度为宰相，打压李茂贞同党的崔昭纬，但于事无补，杜让能之死让许多长安的官员们心惊胆战，不少人都出现了辞官或调任地方官的想法。就在这种时期，《兴元日报》开始以各种手段在长安流传，兴元府的情报人员也纷纷开始在长安活动，这份报纸拼命宣传兴元府地区的富裕生活，把那里渲染得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鼓励百姓和官员前往那里。

当然对官员是有选择性的，贪官污吏和平庸官员是不要的，兴元情报司派到长安的人，每人都有一份官员名单，只有名单上的人才会去请。聂夷中、罗隐、韩偓、梁震都是名单上的人。

这些报纸同样被李茂贞与朱温的探子注意到了，于是仅仅是半个月后，《凤翔日报》和《汴州日报》也先后在长安流传，内容同样是将发行报纸的地区宣传得相当美好，还顺手将长安贬低了一顿，说长安有奸佞作恶，欺压百姓，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以聂夷中为代表的一些底层官员开始陆陆续续辞官，准备前往兴元府，不过，此时楚靖平在长安的名声并不好，许多人对《兴元日报》充满了质疑，还有不少文人写文章辱骂楚靖平的，究其原因，首先皇帝本人就不待见他，李茂贞同党的官员也常常在朝会上咒骂楚靖平，宣扬他的恶名。大街小巷上，由于朱温探子宣传，楚靖平在百姓的心中就更是个犯上作乱的反贼，甚至有人把他和黄巢归为一类人，所以，许多官吏虽然在长安穷得受不了了，但他们受儒家影响较深，对楚靖平的墨家政策依旧带有怀疑的态度，不敢相信他，转而去投奔李茂贞和朱温。

与聂夷中一起去兴元府的还有梁震等三名官员，都是穷困的小官，聂夷中好友韩偓特地设宴为他们送行，韩偓家境较富，又听了不少谣言，虽然沈后鱼也请了他，但他不肯去，罗隐已经去浙江投奔钱缪了。

五月的一天早上，兴元府城门口，又挂了四颗新鲜的首级，鲜红的血还不时滴下来。他们是云峰山土匪头子铁臂熊和太华山强盗三首领的首级，他们因为袭击兴元府商队遭到报复，而剿灭他们的兴元军将领，是王彦章。

几个月前在兴元府，王彦章被这里丰富多彩生活所吸引，加之他原本在朱温军队中的地位就很低，只是都头，因此考虑了几天以后就加入了兴元军，楚靖平倒也没有特别优待他，只让他升了一级，做了个新军指挥使的职务，而王彦章倒是感恩戴德，自愿去参加危险的战斗，这段时间内大的战争没有赶上，土匪倒是被他剿灭了不少，其中还击败了一次成汭军假扮的土匪，因功从指挥使升为统领使。

不过，王彦章虽然没有赶上大的战役，但兴元和凤翔可不是相安无事，自二月起，双方的和平就被打破了，李茂贞派义子李彦韬带少量骑兵支援困于南部的李继密，并派李继鹏、李继徽率兵三万攻打利州，试图将利州夺回，重新打通南北部的连接，驻守此地的赵二桂和童怀柱虽然只有五千人，但防守顽强，凤翔军多次冲上城头，都被兴元军用鸳鸯阵击杀，赵二挂通过挖地道多次奇袭凤翔军，导致对方损失了数千人。眼见利州难破，凤翔军转而向西讨伐田令孜旧部的州郡，一连拿下扶、文、龙三州。

而山南西道的南部，却是兴元军主动出击，钟离、张忠虎、张忠豹三人率两万军队猛攻通州，通州凤翔守将也是防守顽强，甚至用仿制出的“雷神之怒”与兴元军对攻，不过他们仿制的火药远不如兴元府质量好，双方一连僵持了十几天，直至有一天张忠虎派爆破组炸塌了城墙的某一处，兴元军才顺利攻入城中，凤翔军败走，此战凤翔军守城时只伤亡一千多人，逃跑时被追杀死了三千多人，还有六千人投降成了战俘，兴元军伤亡三千多人。开州的凤翔军队只有五千人，得知兴元军火器凶猛，通州失守，开州已然成了孤城，凤翔军便主动放弃了城池，守将、刺史趁夜色走小路逃回了阆州，这一来一回之间，楚靖平再得通、开二州，与荆南的成汭完全接壤。

李存孝投奔楚靖平后，改回本姓安，自称安存孝。他随着热气球来到兴元府后，意志消沉，似乎没有了原来的锐气，楚靖平倒也没有要求他尽快立功，便让他担任新兵教官兼统领使，帮忙训练新兵。此时已是八月，正是酷暑时期，许多新兵练习扎马步时在太阳下热得相当痛苦，而安存孝同样立在太阳下纹丝不动。

安存孝对楚靖平说，他在兴元军寸功未立，做一名士兵即可，但“河东战神”之名天下皆知，怎能让他做士兵？刚来兴元府职位高了也不好，会引起其他将领不满，于是就让他做了统领使，将来立功再升。

在这期间，河东李克用派谋士盖寓给楚靖平送了一封密信，这件事李克用交代的十分神秘，盖寓要求楚靖平只能一个人看，看完后尽快毁掉，且不能告诉任何人。见对方只身前来，态度奇怪，楚靖平感到非常疑惑，但他也不想过早得罪李克用，同时迫切的想了解李克用对义子叛逃的想法，便同意了下来。

随后，楚靖平在一处营帐中拆开了李克用的密信，只见信中大意为：李克用知道自己亏待了李存孝，不仅派兵讨伐他，而且还放任部下杀死李存孝旧部，此事李克用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不能不做，因为他必须给其他部下一个明确的交代，不然河东将领的人心就要散了，见楚靖平救走李存孝，他也不知是喜是忧，同时李克用交代到，他已秘密安排李存孝的父母去了边远地区，当然对外谎称是灭门了，虽然他已经杀死了李存孝的儿子，但他不能再对不起李存孝的长辈。对于李存孝之事，李克用多番思虑，最终希望楚靖平能好好安顿李存孝，最起码他还是希望这个义子能好好活着，他明面不会给兴元任何帮助，也不会对兴元动手，希望两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看完李克用的密信后，楚靖平沉默良久，然后按照之前盖寓的吩咐，把密信烧掉了，对于李克用的态度，他也很难琢磨透。这时，兴元府的新任司马杜光义前来汇报情况，说道：“楚大帅，近日我们的商队能走的地方越来越少了，不仅老是遇到李茂贞骑兵的袭击，现在荆南节度使成汭也派骑兵加入了进来，我们虽然也加派了防备的人手，但货物还是难免会被毁掉，这些东西生产起来虽然困难，但毁掉仅仅就只是几支火箭就行了”。

楚靖平道：“这个成汭确实可恶，我还没有招惹他，他反而先对我动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杜光义道：“大人，据说成汭听信了朱温散布的流言，认为您和黄巢、秦宗权是一类人，都是大逆不道的反贼”。

楚靖平笑道：“我如果能有他二人的实力，只怕做梦也能笑出声来，也罢，你派人召集安存孝和王彦章他们十五位新军统领使，我找他们有事”。

这时情报司的高福财向楚靖平报告，成汭袭击商队的原因，是他与朱温是盟友，朱温写信给他，要他袭击兴元府商队的，湖南节度使刘建锋也接到了朱温的信，但没有听朱温的，反而用湖南的茶叶、丝绸交换兴元府的粉盐、兵器，把生意做的更大了。楚靖平决定教训一下成汭。

楚靖平地盘扩大之后，军队也从三万多人增加到八万多人，新增五万人都是从战俘和难民中选出来的，他们大部分都在其他九个州防守，在兴元府的新军只有一万五千人，由十五个统领使统率，上面没有军使和都指挥使。

楚靖平在南郑城外军校场接见了安存孝、王彦章等十五名统领使，对他们道：“大家都是投靠楚某不久，旧主在整个中原都是了不起的大藩镇，近日我打算讨伐主动袭击我们的荆南节度使成汭，夺下他生产铁矿、铜矿的万州、忠州，补充兴元府矿源不足，顺便好好敲打他一番，讨伐他的主将会封为招讨使（统帅），不知哪位将军能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