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的夜晚短暂又阴冷,偶尔起一阵风便是飞沙走石,扑进眼里难受得直掉泪。
陆枝爱热闹,这次虽是来做生意的,但他耐不住,回客栈歇了歇脚便出门溜达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然月亮高悬,微醺地揉着眼睛回客栈。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陆枝哪儿还有半分白日的读书人气息,嘴里嘟囔着:「这西凉什么鬼地方,风迷了眼睛痛得要死。」
他一边抱怨一边走上二楼,可刚走到厢房门口,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一把将陆枝拽了进去。
陆枝猛地瞪大了双眼,他登时酒醒了大半,下意识摸向后腰的银针,正要出手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主子让你办事,你倒乐得自在。」
陆枝一愣,收了手上的动作,他身上还一股子酒气,闻言还挥了挥手,嬉皮笑脸地道:「难得来一趟西凉,还不准我玩儿了?」
陆枝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说话的同时又在腮边寻摸了半晌,竟「嘶啦」一声扯下来一张皮。
「啧,非把我这张脸藏起来——不过你不好好守着你家三爷,怎么还追到西凉来了?」
面前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枝便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他那死而复生的夫——」
「步长命。」
屏风后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陆枝」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剩下那几个字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险些把自个儿噎死。
「滚过来。」
应崇扯下步长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十分乖觉地让出路来,「步神医,请吧。」
应崇话音刚落,陆枝——兴许叫步长命更贴切些。
步长命变恶狠狠地瞪了应崇一眼,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领,大喇喇地走向屏风后面,抢在那人开口前道:「来了也不说一声,悄没声儿窝我房里,也不怕旁人误——」
他话还没说完,一片金叶子就猛地扎在了他的鞋尖儿上。
「啧,幸好我指缝够宽。」步长命拍了拍胸口,把金叶子拔出来揣进怀里,语气感叹,「懂不懂动气伤肝啊,平心静气方得长久。」
步长命人如其名,仗着自个儿医术高明,压根儿不把命当命,沈自熙越不想提什么,他就偏偏要说出来,「不过你到底图什么。」
「既然知道你家夫人没死,找过去不就得了,非要扭捏着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儿。」
「我说,你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担心人家不肯跟你走?」
「要我是你,一剂药把人迷晕了,连夜带回金陵——」
步长命越说越来劲儿,在察觉沈自熙情绪不对后,还是及时收了声。
他清了清嗓子,一五一十把今日和阿苏那交谈的事儿报给沈自熙听,「既然你家……既然她要在西凉开药材铺,那这生意她就一定会和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