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杰西旁边,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即使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致命的危险,他也不要被困在衣服里无法动弹,他认为脱去衣服是正确的选择。没关系的。埃兹的生命靠他了。
“你看起来像是……”埃沃利女王继续盯着他,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我见过对于像你这样的生物的描述。那些图像的……描述。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但我没相信过她说的居然是真的。”
“她说的确实是真的。”艾萨克一只手放在他的剑上,拉着坚硬的金属环把剑拔了出来。这个剑鞘其实不是为这么大的剑而造的,因此它不够大,握起来很不适。“如果你意识到你赢不了的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可置疑的毫不动摇的信念,“杰西和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投降”。”
埃沃利的脸是看不见的,甚至她不像昆虫的眼睛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吃惊。幻形灵一直精通控制。当然,这意味着他们也能够隐藏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对陌生人还是对彼此。“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啊,畜生。请愿一旦提出无法撤销。我们没有办法无视法律。没有法律,我们只是昆虫。有了它,我们就是神灵。”
她做了个手势,几只幻形灵从她身后的黑暗中出现。其中一个拿着一个有魔力的小木箱,迈着平稳的步伐走来。护送他们进入蜂巢的幻形灵把箱子的锁木拔开,从里面的天鹅绒上取下了一件东西。这是一把用与他们的盔甲同样材质的黑色金属制成的剑。这把剑不像他自己磨损严重的剑鞘里的刀刃,它看起来保养得很好。这不是余晖卫兵随身携带的装模做样的的武器。这把剑上面有血迹。
女王的角亮了亮,紧接着一束耀眼的光照亮了房间。挂在远处壁灯上的水晶开始发出明亮的绿色光芒,和她的魔法完全一样。在这些光芒的照耀下,艾萨克可以看到他周围的广阔空间。他看见了地上的一个大圆圈。小埃兹就在圈外面的马具里沉睡着。外面有一百多只幻形灵。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卫兵一样团结一致,静静站着。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都没有武装。他们只是坐着,兴致勃勃地看着。
“之前很少有外人来请愿过。”埃沃利慢慢地从圈子里退了出来,其他的幻形灵也退了出去。杰西模仿着她们,向后退,直到她退到埃兹旁边。“很少有人能够这样。今天你能这样是因为……是因为你声称和真王陛下的女儿有联系。正如你所见,你也有了很多观众。”她停在圆圈的边缘。她的幻形灵将剑向空中一挥,然后一直退到圆圈边缘,女王的正前方。
艾萨克也这么做了,他回头一直走,直到站在了杰西面前。他没有像幻形灵那样在空中移动他的剑,也没有练习或炫耀。
“作为真王陛下的忠实仆人,我代表她回答了请愿书。当这个圈子里只有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才能结束,否则我会违反规定的,这对真王陛下不利。离开这个圈子或者用魔法攻击相当于放弃了挑战和你的生命。接下来让审判开始吧。”
艾萨克高高地举起剑来,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不用开关或指示器来激活,他的植入物会自动感觉到他的紧张,然后切换到大功率模式,他背部一排排高强合金做成的孔隙立刻关闭了。他感觉到他的脊椎、手臂和腿上的运动,感觉到时间在变慢。幻形灵警卫朝他冲刺着,仿佛在水下奔跑一般。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了,他甚至能够分辨出一些细节,比如幻形灵冲过来时装甲对火盆的反射光。
除了控制他的应激反应之外,植入物没法控制。如果不控制植入物的话,它将继续利用自身的力量和内部的电能,直到两者都耗尽,然后他就会死去。艾萨克今天可不想死。
他向前走去迎接幻形灵的冲锋,小心地保持脚步缓慢。这是一种技巧,并没有到达他希望达到的实际速度,他的实力还没完全展现。反正卫队队员的战斗植入物不是魔法。而且据他所知,它们仍旧是人类物理上能够找到最好的与小马竞争的方法。如果你先攻击,独角兽就不大可能用魔法把你弄死。
“先祖,请庇护我。”艾萨克紧张地说,在大圈边缘和明亮火焰之间的某处,幻形灵从下面向他的胸部猛击过去。艾萨克轻而易举地挡了那一击,当两把剑相碰时,火花在他们周围飞舞。即使他用剑的平面阻挡着,这把坚固的幻形灵剑也嵌进了他自己那把摆设性的武器。他后退了整整一步,调整呼吸,强迫他的手臂慢慢移动。
幻形灵呼喊着前进,这次她冲得更快了。艾萨克又挡了一次,剑从旁边猛击过来,他们周围冒出更多的火花。幻形灵总是把它的刀刃靠近身体,她不能拿太远,要不然牙咬不住。
艾萨克尝试了几次攻击,他瞄准的不是装甲,而是连接保护幻形灵左肩的金属板的带子。他冲上前去,刺穿了幻形灵的装甲,精确地切断了带子。他的剑微微刺入了下面的甲壳,但不多。他在剑可能被卡住或更容易碎裂之前把它抽了回来。
观众们喊叫着,墙边看的幻形灵们越来越靠近圆圈,在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幻形灵退后着,直到火盆旁。艾萨克跟在后面,但没有紧紧地跟着,只是站在幻形灵够不到的地方。
“你个怪物,你,难道是个战士?”幻形灵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女王也没有讲话。受战斗的速度影响,他们听到的讲话声缓慢且低沉得难以忍受。幻形灵边说着,边用它自己的剑将剩下的带子全都切掉了,将自己从厚甲中挣脱出来,露出下面的衬垫和甲壳。
“我是……我是盐军团(theSaltLegion)的卫队队员。”他自己的话传来同样慢,听起来也同样奇怪,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才听得清。他听起来可能还是有点傻。
“你训练得很好。”幻形灵再次接近,将剑举过头顶从高处袭来。能量在那里燃烧,就像发光的手指一般。这次攻击比任何人所做的都要快。艾萨克用剑的扁平部分挡住了那一击,把她回弹到了铜火盆上。尽管如此,那一击还是使他手臂颤抖。
她将剑直直劈向刀刃的中心,把他的剑削成两半。他没有还击,幻形灵又退后了,她恶狠狠地朝他笑了笑:“不过你以前没有杀过人。”
“你——”他又背对着埃兹和杰西退向后面。“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犹豫了。”幻形灵又举起了她的剑。“你本来可以砍断我脖子的。相反,你选择了攻击,但没选择杀我。没谁会想杀人,即使你知道我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幻形灵。你的错误可能是致命的。”
艾萨克咆哮着冲着那只幻形灵奔去。这一次他毫无顾忌地朝着自己制造出的她的弱点砍过去。幻形灵尽可能随着剑溅起的火花小心地向自己的主人后退。不单手握剑意味着一种不受位置限制的力量,一种与极快的速度相匹配的力量。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再突破幻形灵的防卫,接触到她没有保护的身体。
他没有继续用剑攻击。当他们的剑在另一股火花中交织在一起时,艾萨克用他植入物所能给他的所有力量迅速地踢了一脚。卫队队员受过和小马作战的训练,他知道自己的脚会在哪里造成最大的伤害。由于她的前腿向后弯曲,平板装甲无法让幻形灵免于他踢腿带来的伤害,她的甲壳碎裂了,绿色液体从关节处渗出。
幻形灵痛苦地尖叫着,在几英尺远的地方,他听到了女王喘息的声音。她能感觉到她的幻形灵所感受到的疼痛吗?
“投降吧!”他喊道,将他的断剑举在幻形灵头顶。”别逼我杀了她!”在他下面的地面上,幻形灵用她的其它三条好腿将她的坏腿紧贴着胸部。
幻形灵开始猛冲。这次她不再炫技了,她冲过来的时候,代表受伤的绿色粘液一直涌出。幻形灵以闪电般的速度移动,迫使他一步一步地撤退。每次击剑都会发出越来越痛苦的呜咽声,甚至在他试图扭剑时,剑都会发出痛苦的击打声,留下一道道刻痕。他就这样退到了边缘,埃兹软绵绵地倒在他身后。幻形灵雨点般一次又一次地攻击下来,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跟上。他的速度和精准度勉强让他活了下来,他的剑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变得伤痕累累。
幻形灵以比艾萨克在一次魔法攻击中所看到的更大的力量向他猛击。他差点没有及时举起那把剑,但举起来了也没什么用。受重击的刀刃再也受不了了,在力的作用下粉碎了。他向旁边闪躲避开幻形灵的剑,但他速度不够快,身板又太大,剑直直劈向他的右胸。血喷了出来,幻形灵又退后了,艾萨克只拿着一把剑柄和几英寸长的剑根。
世界又变慢了。他的身体挣扎着,血液从伤口渗出,这时他的植入物开始发挥出它的极致,给了他尽可能多的速度和力量,使他能忍受这一切。他的血管里充满了肾上腺素,肾上腺素消除了部分疼痛,但仅仅是感到没有受伤并不意味着他真没受伤。
幻形灵背对着他,朝女王走去。它甚至没有看到他,但她看到了。”就像我说的,你不应该在这里挑战。只有皇后才有理由听取请愿。像你这样的小人物不应该干预他们不理解的事情。”
艾萨克半听着,她的语速慢得令人沮丧。他伸手解开连体衣的拉链,把它脱到肚子上。他依次把它从胳膊上脱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好好看看伤口了。他身后的幻形灵观众喘着大气,他能感觉到他们盯着他的背影,但他不理睬他们。一大块连体衣被刀刃刺进了他的腹部。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血渗入他的连体衣里,在他面前的地上积了起来。
“你不必一直往前走,”杰西在离圆圈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低声说,“我会想办法去——”
“不要,”艾萨克咕哝着说,然后从他的胸口拿出一大块铁片,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如果她继续攻击的话,女王的幻形灵现在本来可以直接解决了他。但她没有,他越想越皱眉头。她为什么不继续攻击呢?“那个……战斗要结束了。”出血越来越严重,但没多严重。艾萨克受过解剖学训练,知道如何诊断伤口。
幻形灵没有理睬他。他伸下身来,用断了的剑根把衣服的顶部切成条。几条布条让他得到了一块包扎绷带的布和一条用来绑绷带的带子,他迅速地止血。伤口并不严重,甚至没有深到造成真正的伤害。
这倒没关系。如果他继续战斗,它仍然可能杀死他。只要再错一步,他就可能会被切开。绷带可以帮到他,至少足以让他坚持下去。另外,这样他流血也会慢得多。
埃沃利越看耐心越不足。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一直在期待着他被痛苦压倒,并试图放弃。也许她在等他衰弱,等他来找她。他也没有这样做,他平静而理性地思考着,他的植入物也在消耗着来自它本身和他体内的能量。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无法猜到能源还能用多久:查看这一信息需要一个手环。他可能在五分钟后,甚至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