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你娘亲在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珍玩,我都在一个小口袋里存着,埋在望春楼的杏树下,临走时,取出来带在身边。但是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去亲友家借盘缠,结果一去不回。”
“他是不是病了或者丢了借的钱,不敢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娶了一个羌姓族长的女儿。”
“那后来你们又见面了吗?”
沉默许久,明绣师傅都没有搭话,泪水从眼眸中流出……
误做烟花不由人,山高路远求一心。
魂断西羌君莫怨,古来早有白头吟。
当都兰问到明绣,她和她的心上人最后有见面了吗?明绣突然放声大哭,哭到伤心绝望处,手紧紧握拳,仿佛要撕碎什么似地,哭了一阵儿,冷静下来,都兰左手抱她,右手在她的胸口揉按着,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都兰没有再追问下去,良久过后,明绣师傅擦干眼泪,吟诵道,“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吟诵时幽愤哀怨,冷艳的额头上眉心紧蹙,渗出汗滴……
都兰紧张地盯着师傅,这怪异的表情她还从没见过,明绣看出她的忧虑,叹了口气,轻声问她,“都兰,我没吓着你吧?”
都兰摇摇头,“师傅,不要难过了,人生就像翻越山峰,翻过了,有了阅历,痛苦也罢,幸福也好,总是自己的记忆啊!”
也许是都兰的劝慰起了作用,明绣攥紧的拳头松开了,用近乎空渺的声音,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儿……
“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我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等了他两个月,不见他回来,我就一个人,穿着单薄的绣衣从我们住的客栈出来,在只有一条街的街上游荡,忽然,我听到远处,小孩子都在喊叫,“哦,哦,族长的女儿结婚了,快去看热闹吧!””
“师傅去找那个负心人吗?”
“我拼命地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他一一他就是我找寻很久找不到的一一那个负心人。他坐在马上,得意洋洋,昂头挺胸,毫无愧色,早已把我们的恩爱抛到九霄云外……”
“他看到你了吗?”
“我穿着单衣,寒风刺骨,我瑟瑟发抖,他看到了,用厌恶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我走到他马前,大声朗诵了一首乐府诗,“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完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合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周围人都哄笑连声儿,他用力拨转马头,我当时晕倒在地……”
“师傅,你应该冲过去问他,为何两个月不见踪影?”
“我没有,醒来的时候,一个老人正守在我的身边,他见我衣衫单薄,唇色青紫,让年轻人帮忙,把我抬到他的诊所,为我调治,他就是我的义父李新生,死过生过,生死挣扎间,我恍然一梦已经像过了一生。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我要做一个绝情绝义的女人,谁都不爱,因为,在我心里只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