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抛下这样一个行尸走肉的我,你让我生有何欢?
他紧紧地抱着被子,将脑袋埋进去,用力嗅闻,可是被子上属于她的味道越来越淡,淡得他再也闻不到。他心里越来越绝望,如果连这里都没有她的气息,他该去哪里找她?
他抓着被子,翻了一边,被子上的气息只剩下他的了,她的气息逐渐淡去,就像她从他生命里离开一样,他再也挽留不住。
“啊!”他嘶声大吼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哀嚎。
兰姨在楼下听到他的嚎叫,她吓得连滚带爬的往楼上冲,已经三天了,从先生回到家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房下过楼。
她冲到主卧室门前,抖着手拿备用钥匙开门,门从里面反锁,钥匙没用,她听见门里传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她急得直拍门,“先生,你快开门,先生,你这样,让夫人怎么走得安心?”
薄慕年开车驶进来,就听到那如困兽的哀鸣,他心中大恸。他与沈存希认识多年,他从未见他如此失控。他停下车,连火都来不及熄,推开车门快步向别墅里跑去。
他冲到二楼,看见兰姨站在门外用力拍门,他一所拽开她,抬脚就往门上踢去。他是特种兵出身,脚力相当厉害,几脚踢过去,门框摇摇晃晃,他再用力一脚过去,门板“砰”一声倒在地上,泛起无数细尘。
主卧室里很黑,窗帘拉上,密不透光。薄慕年大步走进去,抬手按开灯掣,卧室里顿时光芒大盛。他锐利的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那个悲鸣的男人身上。
他沉声吩咐道:“兰姨,麻烦你煮点清淡的粥,再炒两个清淡的小菜。”
“嗳。”兰姨应了一声,转身快步下楼去了,薄先生来了,先生就有救了。
薄慕年走到床边,看见沈存希抱着被子,头发邋遢地耷拉在脑袋上,脸颊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眼圈浮肿,眼里泛着腥红吓人的血丝,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看见这样的他,薄慕年心口像放着一块烙铁,沉甸甸的难受。纵然他心里不忍,也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消沉下去,他一把扯着被子,“小四,起来,外面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你处理。”
“不要抢我的依诺,把我的依诺还给我。”沈存希死死地拽着被子不放,就好像薄慕年要抢走他心爱的人一样。
看到这样的沈存希,薄慕年更加坚定自己的要带他走出阴霾的决心,他用力拽着被子,怒声道:“这是被子,你给我看清楚,宋依诺已经死了,你要是不让她入土为安,她就是孤魂野鬼。”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沈存希,他拽起枕头朝薄慕年砸去,厉声道:“我不许你胡说,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沈存希,在体力是敌不过薄慕年的,薄慕年很快就将被子抢走,他无比痛心地看着他,“小四,你以为你一撅不振,她就会回来吗?不会!她会走得不安心,会牵挂着你,不肯去轮回,她的孤魂会永远留在这世上飘荡。她活着的时候不断被人抛弃,死了也不得安宁不得善终,你于心何忍?”
“闭嘴!”沈存希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子将薄慕年扑倒在地,他眼睛腥红,满眼杀气,他骑坐在薄慕年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她没有死,她不是孤魂野鬼,我不准你诅咒她!”
薄慕年脖子被他掐住,嗓子眼疼得厉害,他没想到他的攻击力还这么强,他双手紧扣住他的手腕,力气逐渐加大,然后用力一扯,就将他的手扯开,他一个翻身,将沈存希一手反剪在背后,屈膝压在他背上,将他死死抵在地板上,他冷笑道:“耍长了,居然敢向我动手!”
沈存希挣扎不开,渐渐的他也不挣扎了,他颓然倒在地上,哀声道:“一个人的心到底要痛到什么程度,才会变得麻木?老大,我想她,好想再抱抱她。”
薄慕年心中大疼,不忍再这样对他,他放开他,坐在地上,“小四,学着接受吧,她回不来了。”
沈存希哽咽,“那天如果我抱抱她,如果我告诉她我相信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绝决的离开?就算她不谅解我,就算她要和我离婚,我都答应她,只要让我还能看到她,还能碰触到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四……”薄慕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我好恨我自己,总说爱她,总说要给她幸福,总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是我却亲手将她送进牢房,亲手将她送到地狱,我好恨我自己。”沈存希握紧拳头用力捶着地板,那咚咚声像是敲在薄慕年心上,他难受极了。
这世上最让人无能为力追悔莫及的事,就是死别!
“小四啊,让她安心的走吧。”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沈存希嘶声喊道,他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她已经死亡的消息,他说服不了自己,也接受不了。
“有一件事你一定做得到,去调查连清雨为什么滚下楼梯,还宋依诺一个清白,让她了无牵挂的离开。小四,你打起精神来,不要让她失望。”这几日沈存希躲在依苑独自舐舔伤口,宋依诺的后事交由沈遇树打理,沈存希一撅不振,为了避免再惹他伤心,沈遇树没有再来烦他。
但是明天就是下葬的吉日,沈存希不能再躲起来,他必须出席葬礼。
闻言,沈存希悲从中来,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接受了依诺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薄慕年坐在地板上,看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时心中亦是悲痛不已。
这几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韩美昕日日以泪洗面,只要他稍加劝说,她就发脾气,说他只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若是否认,她更不依不饶,说他连孩子都不喜欢,还娶她作啥,他简直成了里外不是人。
女人发起脾气来,果然是无理也说成有理。
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止住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他已是悲痛到极致,哭过痛过,他知道他要振作起来。依诺已经死了,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他要还她一个清白。
他强打起精神来,扶着床边站起来,他抬步往浴室走去,走到门边,他声音低哑道:“老大,你去楼下等我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