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他真要离开朝廷,那他就必须在这之前料理好一切。
他终归是个心里背着包袱的人,虽深知这个朝廷的腐朽,却仍对江左之地的百姓心存悲悯——倘若他要走,也一定在走之前做一切他能做的,譬如春闱取士,譬如兴兵北伐。
他必须在大梁开风气之先。今岁春闱他的确矫枉过正,但这也如他所料引发了士林的震动,而提拔庶族的口子一旦打开、下一任主考未免天下非议,便不得不顺着他的路子继续往下走,届时再有三殿下一党从中斡旋,大梁的官场便有机会为之一变。
他确实做不到立刻改变这个国家,却能尽力创造一个机会,这便是他仁至义尽,也是他给他自己的一个交代。
北伐之事则更是如此。
至今他仍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能够接替他执掌枢密院,未免他走之后江左大乱,他必须尽快兴兵北伐、夺回三郡,趁眼下高魏局势未稳,一战定输赢。如一切顺遂,则江左未来十年无忧矣。
只要解决了这些事,他就可以安心地带他的小姑娘走了。
他没有多少时间,今日对萧子桁允诺北伐之后迎娶萧子榆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上限,如若再拖,必然就会引起萧子桁的怀疑,一年之内他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好。
而正因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次春闱他才会做得如此过激——如果错过这次,他便没有时间再等一个三年了。
他不能让他的小姑娘继续委屈三年,更不会让她步她母亲的后尘。
他会娶她,光明正大。
不过这些思虑都是不必告诉沈西泠的,否则她的心思那样细腻,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牵累了他。他不想让她背上任何负担,所有的取舍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与她无关。
齐婴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的思虑,默了默,又看向沈西泠,这时他的眼中就只剩下清清浅浅的笑意。
他问她:“文文,你相信我么?”
沈西泠看着他,尽管彼时心中一片惶惑和悲伤,可对这个人的笃信终归还是更胜一筹。
她眸光闪动,点头说:“我只相信你。”
我只相信你。
胜过相信这世上的一切。
“那么,”他似乎有些触动,语气又带一点微微的局促,“等我结束手上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么?”
沈西泠听言一愣,有些没明白:“……离开这里?”
他点了点头,一向显得悠远冷清的面容局促更显,若仔细去看,会见到他的耳根也有点泛红。
他应了一声,又咳嗽了一下掩饰局促,说:“就是……私奔。”
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