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琊岭深处有一处天然的瀑布温泉,灵崖怪石嶙峋,飞瀑自山间高悬而下,流泉如玉带,四周林木葱郁,百花争艳,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宛如仙境。温泉池雾气氤氲,仿若仙雾环绕,人行其中,恍若置身世外。
邬乐对这处仙境甚为钟爱,每逢心绪烦闷,便独自前来此处,静心沐浴。今日,她轻轻褪去衣裳,步入温泉,温暖的泉水瞬时包裹住她的全身,身心的疲惫随之消散。她缓缓游至温泉边缘,双手支撑在光滑的岩石上,抬眸望向远处的山峦。雾气缭绕的山林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幽静而安详,仿佛这一切都与世隔绝,天地独留她一人。
“若母兄尚在,这般仙境该是何等的美好,怎奈何如今只余我一人孤苦伶仃,肩负这无尽的悲伤与仇怨。”邬乐心中轻叹,思绪飘飞,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她闭上双眼,静静聆听着泉水的潺潺声和风拂过林梢的轻吟,在这片宁静的天地中,唯有这自然之声能与她相伴。
正当此时,一声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原来你在这里啊。”这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阴冷如寒风刺骨。邬乐睁开双眼,循声望去,只见鬼云白依靠在一块干燥的岩石边,面带轻笑,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邬乐微蹙眉头,问道:“有何事?”
鬼云白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初届狂人之战时,你可知邬尹与鲁姆是被谁杀死的?”
邬乐眼神冷漠,轻蔑地回道:“那不就是你么?”
“哎呀呀!”鬼云白故作无辜地摆了摆手,笑道,“你这话可冤枉了我。我夺走了他们的灵魂没错,但我可从没说不还回去,只可惜啊,还没等我还,他们就被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巫师们给杀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你知道是谁吗?”
邬乐眼中寒意渐盛,却依旧冷冷地问道:“是谁?”
鬼云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说道:“是旻酉,那个亲手杀死你家人的人。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和你一样,逍遥世间。”
邬乐闻言,眼神中漠不关心的神色渐渐转为森然杀意,她缓缓从温泉中站起,捡起放在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冷冷地看向鬼云白,语气如冰:“怎么,你是想借我之手帮你解决他?”
鬼云白轻笑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声音轻佻地说道:“不,不是的。旻酉那棘手的家伙,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永远站在同一边。”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在宣告某种不可逆转的宿命。
邬乐冷眼低着头,虽未言明,但那抹决然已然浮现在她的眼中。她知道,鬼云白的每句话都带着毒,然而,她与他之间,早已是无路可退的联盟。
萧言煜家中,大厅之内,烛光幽幽,几人围坐。自旻酉将一切隐秘之事娓娓道来,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待其讲述完毕,外间天色已然渐暗,夕阳西沉,黄昏的余晖洒在庭院中,映得廊柱斑驳。
梁民德听罢旻酉所言,心中疑惑丛生,难以平复,遂问道:“旻兄,你方才所言,称此番狂人战争的主谋,与初届之时乃为同一人,此言有何凭据?”
旻酉闻言,淡淡一笑,却未即刻回答,只是自怀中取出一张图纸,缓缓递与梁民德。梁民德接过,细细观之,双眸陡然一缩,难掩惊诧,脱口而出:“匡孝辙!”其声中满是震惊与难解的困惑,旋即抬头问道:“这是何故?匡孝辙怎会牵涉其中?”
旻酉面色沉稳,缓缓道来:“我本无意卷入此中,只是途经中南,原为游历风光,却未料及,再度爆发的狂人之乱将我卷入其中。当时,我救下萧兄后,安顿妥当,便决意寻根究源,想查明背后主使。岂料途中竟与此人狭路相逢。”他指了指图纸,神情凝重,“与他交手之时,我本以为不过是寻常敌手,谁知对方竟擅巫术,而其施展之术,与邬琊所用者如出一辙。”
旻酉顿了顿,见梁民德神色愈发凝重,继续道:“我本想一探究竟,无奈寡不敌众,只得保命而逃。事后,我便将此人面容谨记于心,画成图纸,意图返回时请教萧兄,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你等。如今看来,梁兄对他应有深知,匡孝辙,可是你所识之人?”
梁民德闻言,神色复杂,点头说道:“匡孝辙怎会牵扯此事?他不过是戎马一生的凡将,忠诚无二,怎可能涉足巫术?”
旻酉闻言,眉头微蹙,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梁兄所言不假,匡孝辙生前确为凡人将军。但此时此刻,他已非昔日匡孝辙。依我看来,他的魂魄与肉身已被邬琊所控。此事奇诡非常,我亦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如何将他复活,且令邬琊得以侵占其躯?”
梁民德眉头紧锁,思绪纷繁,心中隐隐觉得北戎一事似乎与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忽而想起旧事,他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喃喃道:“北戎之战,我本以为匡孝辙早已殒命,成了卢大保的饵食,岂料,竟是被邬琊附身,还反控了卢大保……”
此言一出,黄承锡似有所悟,突然插言道:“民德此言不虚。彼时,我曾于混乱中隐约看见匡孝辙的身影,非但未死,反而赫然立于卢大保的肩上。我当时尚觉疑惑,亦来不及细问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