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静泊那里借来《印度十日》这本书后,柏子仁每天都花一定的时间在阅读上。
平心说,她对这本书并没有很大的热情,却读得非常认真,就像是在执行一项老师安排的任务,一页一页,一行一行,慢而细致地读,当翻到其中一页,察觉左上角有一个折痕,她就反复阅读那一页,猜想是哪一段文字,哪一个词汇打动了当时的他,让他做下了记号?但又一想,也许只是他恰好读完这一页就放下了,没有其他深意。
她想的有点多,事实是自从拿到这本书,就变得有点心神不宁,一边读一边计算离约定好的交流日子还有几天,有期待,也有紧张,就像是等待高考的学生,越是如此,越觉得时间过得比平常慢很多。
她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正是开始等待一个人的滋味。
周六早晨,柏子仁回了一趟家,说是“家”,其实不然,在她父母离异后,母亲刘欣语有了第二次婚姻,嫁给一个小富的生意人,顺利为丈夫生下一双男宝宝,现居城中心繁华住宅德仁嘉园,安闲地做家庭主妇,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照顾,培育两个儿子身上。
柏子仁抵达德仁嘉园,年轻的家庭阿姨来开门,她还没进屋就听到客厅的嬉闹声,放眼过去,一胖乎乎的男孩握着一把闪光宝剑,沿着宽敞的地方疾跑,虎虎生风,正是她的大弟弟沐子东,刘欣语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温柔叮嘱:“东东,快停下来把袜子先穿上,地上很凉。”
沐子东不理会,双手举着心爱的宝剑在空中劈来挥去,忽地一个调转方向,朝玄关冲过去,宝剑直指道:“来者是谁!快报上名来!”
柏子仁配合地举起双手,保持静止不动。
“东东,是你姐姐来了。”刘欣语上前,抓住了大儿子,“可别再闹了。”
“姐姐?”沐子东仰起圆圆的脑袋,十分迷糊地看着柏子仁,“我不记得她了。”
“不许淘气。”刘欣语笑着指责,“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了?”
“不认得就是不认得。”沐子东很固执地摇了摇头,然后奋力转身,挣脱妈妈的怀抱,举着宝剑往客厅角落的博物架直冲过去,吓得刘欣语立刻跟在他身后。
柏子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视线沿着地毯上四处撒落的玩具,绘画书和零食,直至另一个角落,另一个弟弟,干净白皙的沐子北坐在懒人沙发上,闲闲地翻着漫画。
“小姐,你先坐下,我去帮你拿喝的,热的橙汁可以吗?”家庭阿姨过来问柏子仁。
“可以,谢谢。”柏子仁礼貌道。
沐子东嘴里念着打打杀杀,声音洪亮,不停地绕着客厅跑,柏子仁好不容易才避开他,找了长沙发的角落坐下,和沐子北面对面。
沐子北抬起头,对她眨了眨长睫毛:“瓜子仁,好久不见了,我一直在想念你。”
柏子仁轻轻一笑:“嗯,好久不见了。”
要说起沐家双胞胎,这两个同是八岁的男孩,性格却是大相径庭,早出生三分钟的沐子东顽皮捣蛋,性格莽撞却没什么心眼,弟弟沐子北则聪慧早熟,擅长卖乖,笼络人心,只不过当然也很懂得时不时地挖坑给人跳。
这不,沐子北的大眼睛久久凝视柏子仁,流露了关怀之意:“学校的伙食是不是很糟?你瘦了好多,让我好心疼的。”
“是吗?”柏子仁想了想,“大概是我最近在运动的缘故。”
“运动是为了减肥吗?”
“不是,运动可以让人提起精神,在学习上集中注意力。”
沐子北点了点圆圆的脑袋,谄媚地说:“那就好,你完全不需要考虑减肥哦,已经具备模特的身材了,再瘦的话让别的女人怎么活呢?”
柏子仁无语,每次和沐子北说话,都觉得他八岁的皮囊下是一个十八岁的智慧灵魂。
突地,客厅一角平地起了一声巨响,随即传来沐子东的嚎啕大哭声,他跌了个大跟头,宝剑折戟,刘欣语急着抱起他检查,发现他额头已然隆起一个大包,赶紧叫阿姨去找药箱,她自己抱着他匆匆上楼,沐子东趴在妈妈肩膀上哭嚷:“我的赤霄宝剑……”
沐子北合上漫画,耻笑兄长:“真是一枚蠢货。”
柏子仁有些忧心地看向二楼。
沐子北说:“不要紧的,他脑子笨到极限,再怎么摔智商都不可能再降了。”
柏子仁皱眉:“不能这样说你哥哥。”
“我是实话实说,他真的不聪明,连很简单的古诗词都记不住,常常写错别字,有一次还被语文老师当作范例贴在黑板上。”沐子北耸肩,“我在学校都懒得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