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那天心不在焉的只盘算着该将哪些家具送人,哪些物品又该丢弃,压根没有心思去注意他自我介绍时,到底说了些什么。东尼……应该就是东尼吧!
&ldo;不,你们弄错了。不是我,我不是那个女孩,她叫叶美霞。她是我的堂妹,你们真的弄错了,我叫巫春凝,我跟她是不同的人!&rdo;春凝总算弄明白了症结所在,如释重负兴奋地朝着他大叫。
&ldo;堂妹?你说你不是东尼……&rdo;
&ldo;不,我不是她!我是她的堂姊,事实上我曾见过东尼,他跟美霞,也就是我堂妹,打算到台湾东部去旅行。&rdo;看他半信半疑的模样,春凝真是又急又气。&ldo;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看,他们真的是到东部的太鲁阁跟天祥那附近去旅行了。&rdo;
&ldo;这么说起来你并不诚实,你明明知道东尼的行踪,却一再拖延我们展开救援的时间,你是不是要给他们更充分的逃匿时间?&rdo;
&ldo;不,他们是去旅行,我没有隐瞒你的必要,我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他就是你口口声声提及的东尼而已!&rdo;
&ldo;是吗?你到现在还要扯谎?&rdo;
&ldo;我没有!&rdo;春凝使劲儿地扭转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真恨不得拿把大榔头,敲醒这执迷不悟的大混球。
&ldo;我们在纽约的总部,刚刚才收到第二张勒赎单,还是一样由东尼亲笔所写的字条,看来你们的胃口并不大,只要区区的一千万美金。&rdo;查德以拇指和食指猛然扳住春凝的下颚,眼里寒光乍现地咬牙切齿说道。
&ldo;一……一千万美金?&rdo;春凝想都想不出那究竟会是多庞大的金额,她张口结舌,脑袋中一片空白。
&ldo;想起来了吗?我已经和国际刑警组织及所有可以动用的单位联系过了,只要能救回东尼,莫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你和你的同伙们付出最大的代价!&rdo;还没来得及向他辩白自己的无辜,在一阵紧急煞车后,她被拖下车,狼狈地面对一群满面怒容的人们,对着春凝,他们挥动着捏紧拳头的手,并且不时想挤过来拉扯她,虽然有武装的士兵排列成人墙地护着她,但人群还是不时试图冲破人墙来追打她。
&ldo;为什么?他们似乎对我怀有恶意?&rdo;春凝被一个小男孩手里滚落的小皮球所吸引,拾起滚到脚边的球,想要还给小男孩,冷不防被那小男孩的母亲吐了口唾液,虽然因为查德敏捷地架住她而避了开去,但这种恶意的污辱却使春凝大受打击。
&ldo;他们都是莫崎的子民,看来他们已经得到东尼失踪被绑架的消息了。&rdo;查德皱起眉头,跨着大步来到某个精壮汉子面前,以严厉的口吻急促地问了许多问题。
在他们一来一往的对答中,那些群众纷纷高举拳头地朝着春凝叫嚣,有人一如方才的母亲般地吐着口水,即使那些士兵以枪托去驱赶他们,仍不停地在远远的距离外,尖声地叫嚷着。
查德似乎得到令他十分不悦的答案,他拖着春凝纤瘦的肩膀,在某个满脸精巧神色的小男孩牵匹白马过来后,一个翻身地跃上马背,伸手一扯即将春凝也拉上马鞍,安置在他身前。
看着那些已经突破士兵所组成人墙,正愤怒地朝他们高声吼叫的群众,雄踞在马背上的查德冷冷地喝了一声之后,那些士兵立即把枪给上了膛,但那些蜂拥而来的群众仍是对着吓得手脚发软的春凝咆哮个没完没了。
眼见情况已濒于失控边缘,查德以土语大喝之际,在阵阵晨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中,一夹马腹,白马如箭矢般地往前冲去,将那些人远远地抛在后头。
春凝自查德腋下往后张望,在烟硝弥漫中,只见在士兵们对空鸣枪之后,群众们已经如鸟兽散般地四处逃窜。
那种突然放松而来的松弛,使春凝直到此刻才能将心中所有的恐惧全发泄出来。想起那些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仍教她不寒而栗,浑身不停地颤抖连连。
&ldo;你明白自己在这里的处境了吧?在这里或是莫崎,甚至整个阿拉伯世界中,你已经是所有人的公敌,别妄想有人会同情你,因为每个人都恨不得亲自动手结束你的生命。&rdo;查德双手圈住春凝咽喉,缓缓地加重力气,使春凝因而回想起阿进那群狐群狗党们的恶形恶状。
&ldo;我,我不要再待在这个恐怖的地方了,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求求你,放我回家!&rdo;所有的委屈和痛楚一涌而上,重重地敲击着她已绷紧如弦的精神,在目睹这么多令她无所是从的恐吓威胁之后,现在她唯一想做的,便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地平息心里那翻腾汹涌的情绪。
&ldo;不可能的,我说过了,除非将东尼安全地找回来,否则,我们是一刻也不会善罢干休。&rdo;查德让马奔驰的速度慢了下来,低下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春凝,他突然扶正春凝的头,令她不得不正视前方将沙漠染上一层橙红光晕的夕阳余晖。
&ldo;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最令我着迷的地方,每天我们从东方迎接第一道光束,又在一日将尽时,送走了灿烂的最后一束光芒,日日月月循环不慡。对我们而言,正义公理即是如同日月更替般的永恒不变。呼吸着这种温热的空气,做为阿拉的子民,我们坚信正义重于一切。&rdo;令马伫立在已有习习凉风吹送而来的沙漠之中,他双手搭在春凝肩头,以一种内蕴无限感情的语气说道。
春凝麻木地盯着那轮此刻已如颗热烈燃烧着的火球,渐渐地往地平线沉下去,大地被它所散发出来的红橙光芒笼罩,如镀了层金粉,但更柔和几分地显得十分平静。
同样的太阳呵!往昔这个时候,她都是匆匆忙忙地在公车站牌之间穿梭:赶着到补习班教英文,或是利用空档时间到医院去探视父亲。但如今,老父辞世卜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被误以为是绑匪,掳到这个陌生的国度……
心中一恸使她难以再压抑自己的哀伤,在来不及阻止之下,泪水瞬间即自眼尾夺眶而出,濡湿了胸前一大片。
背后传来沉重的叹息声,执着马缰一抖,在呼啸于耳畔的风声中,查德拉起他身上的厚厚披风裹住彼此,而后任马如脱弓之箭般急驰。
感受到那股混有浓郁烟糙味和男性气息的温暖,春凝将自己牢牢地圈护在黑暗且安全的怀抱之中,忍不住地更偎近他宽厚的胸膛几分,止不住热泪滚滚,将积压已久的害怕和哀恸全都不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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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浓浓的茉莉混有玫瑰的芳香,将春凝由梦境中唤醒。
她缓缓地转动头颤,在见到床顶上那幅栩栩如生的独角兽和少女闲卧糙地的图时,她揉揉眼睛半坐了起来,这才清楚地辨识出,那是幅细工刺绣的大幅彩图。
&ldo;你醒来啦,要不要先喝些柠檬汁?或者要先吃饭?&rdo;身后突然传来带有浓重异国腔的英语,这使得春凝很快地转过头去,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出说话者所在的位置。
&ldo;啪&rdo;的一声,有人打开了电源,室内立即大放光明,春凝猛然以手遮在头上,眯起眼待适应这光芒之后,她这才发现眼前正站着个笑吟吟的中东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