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一切,都像是踩在云端般的不实在。春凝精神状态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听到或是感觉到身边周遭人的一举一动,但她就是没法子挪动自己一根手指头,或是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被裹在披风内,在沙漠中又奔驰了好一阵子,这其间掳她的这群沙漠盗匪,并没有交谈或停下来休息,只有单调的马蹄声在空气中飘扬。
而后马停下来了,在春凝仍试图蠕动手指的同时,她的身体被凌空抱下马背,抱到个有着轻柔檀香气味的房间,被轻轻地置放在一张柔软的床垫中,有人在低语着,那是很低沉沙哑的嗓音,令人分辨不出是男人或女人的声音,伴随着温柔的述说着什么,有双手温柔地将她身上的衣物褪尽,春凝虽然想张口求救,但试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急得她红了眼眶,泪水立即溢流成两条小河,漫流在她脸庞上。
还是那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痕,而且又说了些什么,看到春凝的泪仍没有止歇的样子,他拍拍春凝的手背,拿起浸湿了的微温毛巾,缓缓地为春凝擦拭沾满尘砂的身子,而后才为她穿上衣物。
感觉到身上有布料的遮掩,这使得春凝好过了些,但这种轻松的感受持续不到两分钟,那种对自己未来命运的不确定和恐惧,又立即攫住她所有思绪。而这个帮她净身更衣,一直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此时却突然凑近她,并且笑着露出缺了几颗牙的嘴,明显地辨识出那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时,春凝想到他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躯上动手动脚的行为后,差点气得吐血,但在她能有、或者说想有任何举动之前,一条质地细致的白绢往她口鼻盖下去,在那老男人诡异的笑脸中,春凝的意识逐渐涣散,终至完全失去知觉……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之际。眨眨眼,春凝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移动自己的手脚,万分艰辛地坐起身之后,她陡然瞪大双眼地看着眼前那堆正盯着自己看的女郎们。
几乎涵括了各色人种肤色,她们或坐或卧地在床前的地毯上,睁着大眼地盯着春凝猛瞧。一见到春凝苏醒过来,她们立即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以各种语言提出问题。春凝听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转向个满脸雀斑的棕发女孩。
&ldo;对不起,我只听得懂英文,请问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rdo;春凝捂着胃,强忍忍着那股不适的感觉,吃力地问。
&ldo;吐出来、吐出来你会舒服些!&rdo;她指指墙角的痰盂,立刻有人飞快地取了过来,摆放在春凝面前。
春凝再也强忍不住,哇一声地吐出不少黑色的汁液,那满脸雀斑的女孩见状,立刻友善地拍拍春凝的背。
&ldo;你被他们灌了不少糙药,他们相信这种糙药可以洗清所有的病。&rdo;女郎一面拿水给春凝漱口,一面说道。
&ldo;你……你怎么知道?&rdo;
&ldo;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和你相同的遭遇,我叫安珀儿,是从美国到开罗的大学来学习考古的研究生,你是怎么被这班奴隶贩子抓到的?&rdo;
&ldo;我……说来话长,我是台湾的中国人,莫名其妙被掳到沙漠来,现在又被这些劫匪……&rdo;想起自己多舛的命运,春凝忍不住悲从中来。
看到春凝伤心的模样儿,其余的女子也都跟着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大伙儿哭成一团。
安珀儿吸吸鼻子,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ldo;比起我们,你还算幸运,因为那老太监检查出你还是处女,所以这里的首领决定将你保留起来,等到有人愿意出最高价时,才要将你拍卖掉。我们,却是这两天就要被送出去拍卖了。&rdo;
&ldo;老太监?&rdo;
&ldo;嗯,每个人进来之时都要由他负责净身检查,我们还以为他是这班奴隶贩子中很重要的人物,结果套了很久才发现,原来他是被阉割过的奴隶。专门用来监视我们用的老太监,你们中国不是也有这种人?&rdo;
&ldo;那是在以前的专制王朝时代,你们……也全都是被强掳而来的?&rdo;看看安珀儿背后那些好奇的脸孔,春凝心情沉重了起来。
&ldo;嗯哼,我是学生,那对姊妹是来拜访朋友,还有的人是在饭店外被掳的观光客。最可怜的是玛莲,她跟她丈夫从丹麦到埃及来度蜜月,不料遇上奴隶贩子,她亲眼看着她的丈夫因为抵抗而被杀死,到现在连尸首都不知道在哪里。&rdo;
顺着安珀儿的手势望过去,春凝在见到那个苍白的小妇人时,吓了一大跳,发现她整个人几乎已是神智不清,两眼空洞地望着手指,喃喃自语着不成调的紊乱句子。
&ldo;我的天!难道你们不想逃吗?&rdo;春凝脱口而出的叫道,在看到每个人黯然的脸色时,陡然地闭上嘴色。
&ldo;我们试过了,但没有用。我们被关在沙漠中的一座宫殿之内,从外观上看起来只是栋普通的别墅,即使我们出得了门,但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地图,更重要的是,我们连自己所在的方位都搞不清楚,何必自寻死路,或是自取其辱呢!&rdo;安珀儿悲愤地说着,握紧了拳头,由齿fèng间迸出话来。
&ldo;你是说……&rdo;
&ldo;我跟玛莲还有几个西方人约好一起偷跑,我们偷到马和手电筒了,但却因为摸不清方向,脱逃了两个小时后失散了。我和玛莲被捉回来,安尼和玛格被扔在沙漠中晒死、渴死,而我跟玛莲……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轮暴我跟玛莲,杀一儆百的警告其他人……&rdo;
春凝骇然地握住她的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ldo;所以我说你很幸运,因为你还是处女,所以还可以保有较多的尊严,不必像我们必须一次次赤身露体地站在拍卖台上,让所有的人像秤肉买菜般地喊价。很难想像对不?从小在解放的年代长大,我根本不认为那薄薄的一片处女膜有何用处,现在,它却是保命与否最重要的依据,因为在这里,女人只是次等公民,完全没有尊严可言……&rdo;安珀儿还想说什么,但那个她口中的老太监突然走了进来,冲进人群中拖着几名少女往外走。
&ldo;啊,你醒过来,你感觉如何呢?王妃殿下。&rdo;老太监朝春凝微微欠欠身子,口操流利的英语。
春凝莫名所以地望着他,困惑地摇摇头。&ldo;抱歉,我不是什么王妃殿下……&rdo;
但那老太监却不理会春凝的否认,迳自拉起春凝,要她跟老太监一起走。
&ldo;你……要带我到哪里去?&rdo;
&ldo;我们首领想见见你,虽然他很希望立即就除去查德亲王,但捉到你之后,他有了更好的构想,可以令那个骄傲的查德颜面尽失,并且成为全撒哈拉最大的笑柄。&rdo;
&ldo;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跟查德根本没有关系!&rdo;
&ldo;是吗?就在昨晚,为了阻止长老们把你公审后,绑在木桩中受烈阳炙烤到死,他宣布将娶你为妻子的消息,已经如野火燎原般的传遍整个撒哈拉了。&rdo;&ldo;什么?&rdo;春凝震惊地连退几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轻薄傲慢得像只不可一世的孔雀般的查德,竟然会为救我而做出这种宣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