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交心
因为太(爱ài),所以卑微。
卫卿当然以为她是气话,涎着脸说:“老婆,你跟我赌气,也不能麻烦大嫂是不是?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先跟我回家行不行?”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凑上去强行抱住她,手搭在她肚子上,美滋滋地说:“明天我们再去医院做下检查,孩子(情qg)况还好吗?你手(挺tg)凉的,应该多穿件衣服……”
周是使劲捅了他一下,气道:“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跟你不客气!”这样就想没事了,门儿都没有!卫卿忙说:“轻点,轻点,动作轻点,别伤到孩子--”周是冷笑,“孩子?你也配当孩子爸爸?”
这话说得很伤人,卫卿立即正色说:“周是,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我一直都希望有个我跟你的孩子,使我们的感(情qg)更加稳固。我是真的想对你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已经成为我(身shēn)体里的一部分,血(肉rou)相连。周是,我也是第一次当丈夫,第一次做爸爸,所以或许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伤了你的心,可是总要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这样才有机会实现当初照顾你一辈子的承诺。我也知道,婚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尤其是我们。可是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彼此谅解,互相宽容。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走到底,不要轻易放弃。”他认真地看着她,眸光坦然无惧。
看得出来他满心的诚挚,周是虽然还是没说话,可是神(情qg)已经有所松动。卫卿拉着她的手继续说:“从你答应嫁给我那一刻起,我便对自己说,这是我妻子,即将陪伴我一生的人,唯一的妻子,独一无二,我要永远对她好,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个承诺--”
周是打断他,“可是你却再一次使我伤心,让我在夜里哭泣。”她神(情qg)哀伤地看着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枕巾一片濡湿,也曾凄凉地想过,他们才刚刚开始,是不是已经走到婚姻的尽头?
因为角度的关系,卫卿看见她眼角闪着光,那是将坠未坠的泪滴,润湿了长长的睫毛,忽然愧疚不已,无言以对,是啊,他纵然(爱ài)她,还是让她这么伤心难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不应该的。他低头不语,良久才说:“对不起,我没有做到--”语气萧索,脸容有些惨淡,并没有继续花言巧语,文过饰非。
周是听了他的道歉,倒是平静下来,也没有抽回手,半晌说:“那么,你来又是为什么?”
卫卿长叹一口气,“我来祈求你的原谅。”周是站起来,看着窗外,夜色苍茫,星月无光,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静谧无声。她撑在窗台上,淡淡地问:“卫卿,你觉得我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
卫卿惊愕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她转(身shēn),缓缓摇头,“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亲密的照片,忽然没有信心,茫茫然不知(身shēn)在何处。我一直以愤怒来表现我的不满,不知何时,发泄似乎成了我的保护色,掩盖的是内心的不安以及惶恐。一开始之所以能对你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那是因为我不(爱ài)。可是现在,我是那么的卑微,卑微到早已失去当初的潇洒张扬,整个人黯然失色。不得不承认,看见你志得意满,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站在另一个女人(身shēn)边,伟大自卑油然而生。我从没有想过还有什么人是我周是配不上的,可是此刻,因为你,我却动摇了。”
因为太(爱ài),所以卑微。
卫卿从没有想过她的心是这样的不安以及不确定,亏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幸福,快乐,美满……他手搭在扶手上,吐了口气,徐徐说:“周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从未想过还有什么女人我得不到。从一开始的不甘,到后来的忍让,再到后来(身shēn)陷其中,不能自拔,你是不是也曾想过我的害怕不安呢?我再怎么出色,所拥有的一切在你眼中似乎都一文不值。还有,你的年轻曾是我嫉妒又痛苦的根源,无论我如何追赶,都不能弥补其中十年的差距。你可知道,不论是李明成、张帅、宁非,又或者是其他人,我所嫉妒的不过是他们正与你相匹配的青(春chun)年少。”
因为他的青(春chun)早已一去不复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填补她那颗青(春chun)萌动的心,所以他布下了一张网,结果一头栽进去的是自己。而且他还老担心,她是不是也愿意?(爱ài)(情qg)来得这样毫无道理,却又这样让人神伤。
周是苦笑了一下,原来他们之间谁都不曾真正安心。卫卿扳过她的脸,喃喃地说:“我之所以迫切渴望孩子的到来,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套tào)牢你。每次看见你跟其他男同学笑吟吟地打招呼,彼此(身shēn)上流淌的朝气,总是让我有片刻的失神。我怔怔地想,要是我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我会向你献上最宝贵的青(春chun)。男人一样有青(春chun),短暂美好就只有那么一刹那,可是我给不起……”声音中有无限的惋惜和伤感。
周是终于动容,回抱住他,头靠在他(胸xiong)前,噙着泪说:“我很庆幸自己在最好的时间遇见你。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在我这里--”她将他的手按在心口上,“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她抬头仰视,“所以,完全不需要那么担心。你一定要对我好,宠我,绝对不骗我。不能跟其他的女人勾勾搭搭,也不能随便搭讪。我会嫉妒,会吃醋,会生气,会发飙……我占有(欲yu)很强,很强,你要是敢乱来,我一定跟你拼命……”
卫卿一开始欣喜若狂,待听到后面,越来越无奈,为避免她说出更多无理的话来,只好强吻她,半晌说:“你大可放心,我还想多活两年,所以不会这么早自寻死路。”周是气恼地擦了擦嘴巴,轻声骂,“算你识相。”
卫卿见她终于不生气了,抱着她上下其手,蹭道:“老婆,我们回家吧,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家里冷得不像样子,我想抱你,亲你,还想这样……”他的手撩开她的毛衣下摆,来回摩挲。
周是毫不客气打了他两下,轻斥道:“你以为天下有这么美的事?说几句好话就没事了?别碰我,坐一边去!”卫卿死皮赖脸缠着她,低声央求她回去。周是哪有这么快消气,任由他在一边叽叽歪歪,不予理会。
卫卿磨了半天,见她毫不动摇,讪讪地起来喝了杯水,顿了顿,正要再接再厉说服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见陈丽云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卫安进来,忙抢上前帮忙,问:“怎么喝成这样?”饶是陈丽云(身shēn)手干练,扶着这么一个大男人上来,也累得气喘吁吁。
周是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她一气喝下,说:“你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吴老拼起酒来,也没见喝多少,就醉成这样,晚上怎么回去?”
卫卿接道:“他心里可能有事,所以一喝就醉了。”卫安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点,还不是因为家庭矛盾。他曾经感慨欷歔,有心化解,陈丽云对他却始终不冷不淡,刀枪不入。估计这次又碰钉子了,心灰意冷之下,喝成这样。
他这话说得陈丽云和周是都愣了下。卫卿眼睛一转,笑说:“嫂子,大哥喝成这样,哪里还能开车,不如在你这儿歇一晚。我和周是这就回去,不打扰你们了。嫂子,大哥(日ri)夜忙碌,(身shēn)心疲惫,委实不容易,就连这么一醉的机会也不常有,请你好好照顾他。无论如何,你们终究是夫妻。”说完拉着周是就走。天赐良机,一举两得,他正愁怎么骗她回去呢。
周是看了眼他,又看了看醉倒在沙发上的卫安和陈丽云,知道他有心撮合他们,瞪了眼卫卿,只好跟着出来,还说:“大嫂,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唉--,君子成人之美,卫卿的这笔烂账回头再算!
陈丽云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卫安皱眉,听见他呻吟出声,想了想,出去倒了杯水,推着他起来。卫安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哪爬得起来,挣扎了下,重又倒下。她只好垫高枕头喂他。其实她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人,水洒了出来,轻叫一声,手一滑,杯子倒下来,弄得卫安上(身shēn)都湿了。冷水一浇,他(胸xiong)前一片冰凉,酒意不由得醒了几分,看见她手忙脚乱抽纸巾,默默接过来,自己胡乱擦了擦。
陈丽云见他醒来,不知为何有些手足无措,或许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如此亲密接触过对方的缘故,好半天才说:“你醒了,有没有好点?”
卫安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撑起上(身shēn)脱衬衫,扣子解了好几次都没解开,力不从心。她连忙帮忙,弄湿了他毕竟是她不对。她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擦过,竟有些不习惯。她自然不像青(春chun)少女那样新奇羞涩,可是对于卫安,始终没法坦然自若。
卫安着上(身shēn)躺下,神(情qg)疲倦,仿佛不堪重负,不断揉着太阳(穴xué)。陈丽云在一旁静坐了会儿,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卫安叫住她,“等等--再帮我倒杯水,要(热rè)的。”她才知道他并不像她一样习惯喝凉水。
氤氲的(热rè)气仿佛使他舒服了点,他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丽云,我们是不是要一直这样下去?”声音里有一种绝望的凄凉,却只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陈丽云的脚步一顿,(身shēn)体瞬间僵硬,却没有回头看他。
卫安叹气,“最近一段时间我常常想,我们如果不那么固执己见,大家是不是会好点。以前我忙得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却有些后悔,大概是因为我老了的缘故。我的眼睛已经不若以前那么清晰明亮,甚至头发也不如年轻时候浓密茂盛,(身shēn)体也大不如前,唉--这不是明摆着吗?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老了。连卫卿都在感叹自己不年轻了,何况是我。”
陈丽云慢慢转(身shēn),看见灯下他苍白无力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一向强势果断,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扛得住的样子,泰山崩于前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镇定自若,永远忙碌。可是他终究是一个人,也会累,也有脆弱的时候。现在他将他的这一面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的心也不若以往那样刚强决绝。
他闭着眼睛喃喃地说:“虽然做不到普通夫妻一样,但是至少应该比现在更好一点,我愿意尝试改变。我一直都记得我的妻子是谁。所以冒昧地问一句,你呢,是不是还是希望和以前一样,分居两地,长年累月不通音讯?”
陈丽云坐在灯下,淡淡地说:“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了吗?十年可以,二十年三十年自然也可以。”
卫安叹气,“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反正无所谓,早就没有希望。可是人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心不如年轻时候那么坚强,想法就多少有些改变。我只是问你一声,你愿不愿意也朝着这个方向走一走呢?只要下定决心,我想总能走出几步。”
陈丽云茫然地看着台灯,老式台灯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芒,仿佛能抚慰沧桑疲惫的心灵,可是她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清。卫安首次承认他累了,其实她何尝不是呢!这样的婚姻生活,形同虚设,再怎么样无视淡漠,也不能让人高兴起来。
她吁了口气,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口反驳又或者咄咄((逼bi)bi)人,只是问:“那要怎么走?是不是为了走这么几步,又闹得天下皆知,两败俱伤?”年轻时候不是没试过,只是(情qg)况一次比一次恶劣,叫她如何下手?
卫安见她口气略有松动,心里一宽,说:“不会了,以前在意的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尘封。或许必得经历这么一段,才有可能重新开始。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能习惯彼此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大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