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五月下旬,应天城已经很少开始下雨。
天空燥热的很。
大清早的,兵部左侍郎钟勖就来到值庐内坐定。
此时的他汗流浃背,坐下之后嘎嘣嚼了些冰块消暑。
钟侍郎这些日子过的还不错,半个月前,大明第一批船只自东南沿海出发,已经开始驰骋大海试航下西洋。
如此丰功伟绩由工部一手促成,将来后人提到下西洋,就会想到兵部,想到自己。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且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一笔。
只是想一想,钟侍郎都感觉有些激动。
无论怎么说,一旦下西洋成为重要的国策,兵部在六部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下西洋需要大量的钱粮,这些钱粮自然由兵部掌握,还需要征发大量的人力,以及能工巧匠,这些……都意味着兵部的权柄即将扩大。
钟侍郎笑了笑,很佛系的随手翻开案牍上的题本。
这些,都是地方上申请的军费和扩充兵力的文书。
需要他审核。
他如往常一样上值,闲来无事,可是当一个书吏急匆匆的将泉州来的奏报,送到他的案头时……
他的眉头深深的拧起来了!
钟侍郎有些不解的翻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泉州知府王青禀奏:近日于外海,有海路巡检送来急奏,兵部员外郎方齐抑郁而死,船队祈求返航,奏请兵部批允……”
方齐……死了?!
等到钟勖详尽的看完了奏报之后,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人……还能活生生的抑郁死了?
这什么鬼啊!
钟侍郎此时额头已经大汗淋漓!
犹记得半个月之前,他信誓旦旦的在奉天殿夸下海口,说他兵部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对航海之事就此闭嘴!
那时候蓝玉堂而皇之的在奉天殿说他兵部的人不行,不能航海,会死人的……
这个乌鸦嘴!
钟侍郎打了个冷颤,看完之后,心情复杂,久久难以平静!
“。混账!简直混账!”
“蠢货!方齐这个蠢货!航海之前拍着胸脯子说他不会出纰漏!还说自己就在水上长大的!这才半个月就顶不住了!”
“怎么死都行!抑郁死了!这真真……在打兵部的脸啊!”
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个天命之子,合着半个月就凉了!
他兵部的老脸朝哪儿搁啊!
这件事要是被蓝玉听到了,还不笑掉大牙!
随即,他又拿起了奏报,定定地看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很明显的,脸色久久的一片惨然,眼眸里阴暗不明。
好半响后,突的道:“走!走!去找茹尚书!快,快走!”
说实话,他已经没脸去找茹太素,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啊!
也不知道茹大人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受得了这个刺激!
眼看着兵部水涨船高,这么大的笑话闹出来了,茹大人晚节不保啊顶!
没多时,钟侍郎就跑到了茹太素的值庐前,脸色蜡黄,嚎啕大叫:“茹尚书,茹尚书,出大事了!”
茹太素此时在喝茶,刚祛了暑气,浑身自在。
见得钟勖来了,只慵懒的抬了抬脸皮子,显得不耐烦,轻轻呷了口茶,他即将退休了,为人还是很讲佛性的。
他淡淡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