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张钊先声夺人,绞尽脑汁只能走这一步了,“谁他妈把板报给擦了!”
“什么?”苏晓原看傻了,原本好好的板报,叫人擦成救不回来的乱图,一着急,走起来颠得更明显,“我板报呢?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我……我板报呢?”
张钊声音更大,拎起运动包甩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就是啊,咱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你们谁擦的啊?知不知道苏晓原昨儿画到多晚!”
班里一开始没人说话,后来才有人说,什么进班的时候就这样儿了,什么哪个王八蛋手这么欠。
“……这怎么办啊?”苏晓原还是稚嫩,心血白费了,担心明天评分,担心班里有人针对自己。
“哪个傻逼这么手欠!”张钊入戏了,指着监视器,支着膝盖站在椅子上,“他妈查出来,往死了打!”
何安不说话,戴着眼镜看钊哥这个双子座的戏精装逼。苏晓原一个新来的好学生,和谁都没结仇,能是谁啊?陶文昌早上和张钊变速跑,活动着劳累的骨架子过来劝:“钊哥你急什么啊,再出一回不就得了。”
薛业刚好走到前门,看教室里气氛不对,愣是没敢一个人进来,在楼道里等祝杰。
“能不急吗?好端端叫人毁了……”张钊摔了一把抹布,咬着牙骂:“孙子,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苏晓原不敢置信地看傻了眼,胸口里狂跳。“班长你别骂人,一会儿老王该来了。”他徒劳地抓着张钊的运动包,好像有自信,自己只要拽住他,这人就不会坏到哪儿去,“我晚上再出一版就是,你别这样儿,别为了我……”
他转身,没敢说完,怕张钊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为了你,我能不急嘛!”张钊还想往前冲,拉不住,下一秒就能舍身取义,“你好不容易出的,再耽误一晚上怎么办?”
苏晓原心惊,还真为了自己:“今天晚自习我再出就是。”
“你一个人行吗?”张钊斩钉截铁地追问,头发用运动型金属发箍拢向后,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他。
“你要不训练,陪着我出也行。”苏晓原对暴力又恨又怕,6岁以前经常看到酒醉的爸爸打妈妈,自己站不起来,连求一声都做不到,只能把哇哇大哭的小运藏在身后头。
现在他拿半个身子挡张钊的出路,亲生父亲家暴的凶狠还历历在目,战战兢兢又气势汹汹:“你出去打架,我生气了!”
戏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容易过。“……真的?”张钊立马站住,自己打架和苏晓原生气挂上钩,让他觉得被人需要,“那……既然你说话了,好使。”
老王这时候进来,拿着大号三角板,敲了敲黑板。“上课了啊,打架上外头去。”
张钊头一回被人需要着,还是个男生,感觉莫名其妙。他被苏晓原拉回座位,桌斗里脏得没法看。“绝逼是他俩!”他盯着进屋的祝杰,“他跟我不对付,你又跟我好,所以他才……”
“你把运动包放我下头吧,你腿长。”苏晓原的细胳膊仍旧拉着他的运动包。新班级,有个人要为了自己打架,他一个尖子班长大的简单学生哪儿经得住这个,眼神一对上就是感激。“晚上我再出就行,你别这么大脾气……”
“我这么大脾气?”张钊心想这才到哪儿啊,“你心里摸摸正,我脾气再大还不是没动手。你看你生气了是不是好使?”
“嗯嗯嗯,你别动手。”苏晓原从前的同班不这样,大家都是求学路上的竞争对手,连做什么辅导题都掖着藏着,笔记都不肯借。突然被张钊这样的热血男孩儿宠了一把,他有些高兴,又很扭捏。
张钊眼里,同桌又冒肥皂泡儿了,很清新:“行了,我不动手,先上课吧。”
这一节数学课,苏晓原走神了。
老王在讲那两套简单的卷子,他根本不用听。可张钊在听,时不时在卷子上划拉几笔,很认真。
到讲大题的时候,他明显看出张钊听不懂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地翻笔记,一会儿找不到作图工具,好像……不那么痞了,只是个找不到学习方法的笨学生。他比自己还小呢,小13个月,可真看不出来,比小运高。
最主要的是,他没吃烤冷面。这是没吃早饭吗?
张钊被题目烦得焦头烂额,身边突然有点儿香。小白拳头又过来了,清清爽爽地掬着一把花生米儿,给自己的。
“听不懂也没事儿,我会,我下课再给你讲啊。”苏晓原从来不缺零食,“昨天小卖部买的,老奶奶花生米。”
“这……给我的啊?”张钊真是没想到,皮儿都剥得干干净净,一颗一颗白白的小胖子似的,乖乖等着他拿,“不好吧?”
“你拿着,当我谢谢你护着我。”板报叫人毁了,摆明是班里有人讨厌自己,更显得张钊的心好,苏晓原还怕他不敢接,“这算坚果,运动员也可以吃。”
还真是说对了,张钊能过嘴瘾的零食就是坚果类。可还没人给他剥过,有种肉麻的亲密。
“谢了啊。”张钊从他手里接过来,像接了一把金子。不到十秒全吃干净,耳边哔哩响了几下,脆脆的,他转头,瞧见苏晓原轻轻剥着下一把。
藕粉色的花生米儿皮叫他扒下来,黏在指头上了,弹一下才掉。干净的桌斗里垫了一张心相印,攒着一起扔进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