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殿内,杯盏落地的声音传来,殿外的内官却无一人敢入内收拾。
合德看着太后恼怒的模样,赶紧上前规劝了两句,纵是她也未想到,那窦氏从前在帝京才名不显的大姑娘居然是这般硬一个脾气。
“皇奶奶,是我未想周道,这件事我会让民意阁的人处理,您莫要动怒了。”
如今太后强拘臣子内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才是太后动怒的根本原因。如此一来,饶是窦晨曦抗旨不尊,为显大度,帝宫也不能公开发难。
太后自登先帝后位起便以贤良淑德为人所称赞,如今倒是老来丧了威名。
见太后亦是蹙着眉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里她读出了怨怪,合德心下一滞。
她赶紧低伏着态度,多是怪罪自己,太过心急了。
见到合德将事往自己身上揽,太后方才改了口,到底是窦氏这块骨头太难啃,也怪不得合德多少。
“今日一早,我得了滕州的来信,阿笙即将抵达江淮,看她的态度似乎对于帝京发生之事并不知晓。”
合德上前给太后捏了捏肩,她手道轻柔,最是恰当。
“只要我们盯住了帝京出去的信,让阿笙以为安氏还在帝宫住着,便能让她乖乖将事做妥帖了。”
太后听闻她提起那窦氏女,方又觉得头疼了起来。
“这满帝京说客无数,为何你一定要让窦氏那丫头去?”
合德对阿笙的信任除了她与裴氏那点可有可无的亲缘关系外,便是过往一次次事情堆积而来,她难以一时给太后分说清楚。
但合德知晓,若是此事阿笙办不成,那这满帝京便也无人能办到了。
“皇奶奶,阿笙此人看着乖顺,但却最善谋,当年裴家三爷……”
说到这里,合德似忽然省起了什么般,眼中瞬间充盈了光彩。
太后这一问算是问到了关键之上,当年裴三爷暴毙在通州,正是阿笙托合德下的钩子,她虽然不知裴三爷的死与阿笙是否有直接的关联,但她或许知晓这件陈年旧案的凶手。
而这件事也该是裴氏之人想知道的。
“怎么了?”
忽然不闻合德动静,太后抬眼看了看她,却见她敛住了眼中的喜色,柔声道: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旧事。”
太后听闻这话便并未细问了。
待合德离开,太后遂才招来内官,将一封信递了出去。
“送去宗亲王府。”
合德与轩帝乃至先帝对时局的看法都不同,她坚信裴氏有着力挽狂澜的手段,从前便不赞同轩帝与裴氏为敌,但两朝帝王费尽心思好不容才将裴氏打散,当真要再寻回来么?
而对于太后而言,邱氏正统皇子可不止轩帝的子嗣。
老人家敛了敛眉目中的疲惫之色,看着天近昏黄,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流水迢迢,去而不返。燕城江岸码头,一艘体型比普通客船稍大的船体缓缓靠岸,巡岸之人看了看手札之上的登记,遂上前与客船接应。
客船靠岸须得听指挥停靠,不能耽误了码头的航运。
待船体停稳,便见一名年轻女娘带着嬷嬷与几名仆从自上走了下来。
江淮相较帝京还是暖和一些,阿笙并未着外袍,一袭锦绣流云服搭了一件素色长甲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