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马克&iddot;怀特。&rdo;福里斯特的声音很响,他停下脚步,皱着眉头,仿佛是用力在回想。&ldo;我想不起他的住址,但是我记得他住在西海岸一带。大块头、蓝眼睛、红胡子,专业哲学家。也许,他能帮助我调整身心。&rdo;
机器人像僵住似的站在他身边。太阳照在它平滑的黑色身上,将它涂上了一层黄铜色和蓝色混杂的幽光。钢制盲眼似乎是处于奇异的警戒状态,但是它没有马上回答。他内心不禁紧张得发抖。因为艾恩史密斯和他一起到过龙岩古塔,听过怀特的计划。是不是那个数学家就用这种情报换取了他现在的那种自由?
&ldo;在这个星球上我们提供服务的所有人中,&rdo;机器人最后说,&ldo;没有这样的人。&rdo;他看到在它那张狭长的橡胶脸上,除了温和和惊奇的神色之外,还增添了一种警觉的神色。&ldo;然而,在其他星球上,我们不止一次地碰到身材高大的人,他总留着一脸浓密的红胡子,常自称是哲学家,有时就用哲学家来作为自己的名字。他现在下落不明,因为他愚蠢地参与了对四号翼星的袭击,袭击的阴谋没有得逞,他就逃跑了。&rdo;
福里斯特觉得它的警觉之弦绷得更紧了。
&ldo;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这个人的?&rdo;机器人问道,&ldo;什么时候?&rdo;
&ldo;我对他不是很熟悉。&rdo;福里斯特又仔细地踢着那块圆卵石,试图消解自己的唐突带来的影响。&ldo;在西海岸举行的几次科学会议上我都碰到他,他宣读过几篇哲学论文。最后一次碰到他也是好几年之前了。&rdo;
&ldo;这样的话,我们寻找的是另一个马克&iddot;怀特。&rdo;机器人脸上那种搜索性的注视不那么热切了。&ldo;因为几个月之前,在离这里四光年的一颗星球上,我们差一点抓到了他,此后他才逃到这个星球上的。我们正在追捕他,&rdo;机器人平静地补充说,&ldo;因为他是一个极端不幸福的人,亟需注射欣快剂。&rdo;
福里斯特继续大步往前走,尽量装得不慌不忙,对粗率地提这个问题感到很后悔。此刻,马克&iddot;怀特在他脑中的形象十分高大,他是人类最后一个悲剧性的勇士,也是他唯一可能的盟友,但是福里斯特再也不敢去找他,也不敢提龙岩古塔这个地名,因为再问出这样一个轻率的问题,会给怀特和他本人都带来毁灭。
回到别墅之后,他让机器人把那个宽敞的牢房里所有的机械奇迹指给他看。宽大的水晶玻璃窗可以根据需要随意调节发光不发光,屋顶花园由辐射加热器保持着恒温,厨房是一个防菌实验室。他还痛苦地注意到,所有设备都由中继器控制,人类不能开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像陷困在牢笼里的一头野兽。他不喜欢别墅外那个下沉式花园里种着的植物,这些植物就像是在梦魇之中,不停摆动着,但是他假装对它们很感兴趣,继续在它们中间走着,其目的是要到达能看到那幢探索楼的地方。
即使到达了那个地方,他几乎也不敢看,因为两个机器人看守靠得太近,警觉性太高,漂亮的黑脸上显现出来的平静神色太陌生,他参详不透。他们到达一块岩石旁,这块岩石在棱柱形的玄武岩峭壁上向外突出,旁边都是陡峭的石壁,石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深渊的底部是斜坡和黄褐色的平地。当他忐忑不安地站上这块岩石的时候,虚弱又向他的双腿袭来。
&ldo;乐于为您效劳,先生。&ldo;一个机器人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机器人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光芒,带着执拗的仁慈。&rdo;我们再也不能让你向前走了。&ldo;
他顺从地点点头。装作抱着闲作无事散散心的态度,注视着远方雾气腾腾的地平线,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但时不时地把眼光往北滑去,小心翼翼,表面上又装得漫不经意,把眼光扫向山那边扶壁状凸出部分,继而上移,看着那片山顶平地,他看到了那幢混凝土旧楼的平顶‐‐完好无损!
他把眼光迅速从旧楼上移开,继续往前看去,但也有足够的时间看到那边的大致情况:周围高高的铁丝网和那些岗楼都已经拆除。现在到那幢大楼去没有什么障碍了‐‐除了身边的机器人之外。他站在那里,放眼远望,缓缓将眼光扫过沙漠,沙漠上流水冲出的沟槽,以及远方褐色山脉的悬崖峭壁。他想出了种种办法逃离机器人看守,觉得都不切实可行而放弃了;一阵隆隆的震动声传来,又把他的眼光吸引过去。
他小心谨慎,眼光不停地转过去,滑过那幢低矮的灰楼,看到了那架挖掘机。挖掘机的装甲外壳造型优美,实用性强,给人一种不幸的美,山峦也为之在震动;那红色的彩饰和白色的金属在热日之下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在它爬过的条条巨大的轨迹上,原警卫营房的废墟已经被推平,闪闪发光的钢制巨铲把山顶切成一条长长的原土和碎石的堤坝。他看见,那幢搜索楼刚好在它前进的路线上。
&ldo;先生,不巧的是,斯塔蒙的景观还没有建筑完整。&rdo;在他身旁全神贯注的机器人,一定是顺着他的视线看的,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情绪。&ldo;山顶密集的玄武岩结构使工程进展缓慢,但是,过几天应该全完成了。我们打算把这里的所有旧军事建筑设施都拆除掉,并把这整个区域铲平,再筑造成一口大水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