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餐厅更显冷清,甚至生出些许颓势。
入门处的地板被磨得发白,微微有些滑。
傅承屹伸手想要扶她,盛南伊避开,径自迈步走在前侧,飘扬的发丝在他指尖逗留了少顷。
稍纵即逝,却惹人流连。
前台坐着一老一少。
年老的还是那位失声的老伯,他曾经是个油漆工,做些教堂壁画修复的工作,在不慎坠落后失去了双腿和声音。
但他生性乐观,又耳聪目明,每次都会冲她微笑、摆手。
回忆点点凝上心头,盛南伊不自觉地在他面前驻足。
当年半白的发如今已然全白,也不再耳聪目明。
老伯没有立即感知到客人到来。
还是旁边的小姑娘先后用法文和中文问候之后,他才慢腾腾摘下老花镜朝门口看来,露出记忆里那种久经风霜后却一脸释然的慈祥的微笑。
目光停留了一秒、两秒……在好多个两秒后,那双浑浊的眼睛射出光芒,他开心地笑起来,急于表达地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叫声,双手不停舞动着。
他用手语表达了许多,盛南伊只能看懂“欢迎”和“感谢”。
心底封存许久的柔情被揭开一个角,迸出的一股暖流直接涌入鼻头,盛南伊眼眶润湿,用满满的笑容遮掩住,她走上前主动伸出了手。
前台的老伯紧紧抓住她,用力地连连点头,含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游弋,欣慰地拍打着她的手背。
在男人的主动询问下,盛南伊也知道了老板和主厨都没换过。
只是老板发展了别的事业,不经常过来,只是不舍得关掉经营不善的餐厅。
主厨热情地表达了欢迎和荣幸,亲自向他们介绍了今日菜单,并表示在食材允许的条件下可以更换为八年前他们常用的菜式。
傅承屹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她,盛南伊却只是对着菜单果决地点了几道。
傅承屹选了一样的,他也想要品尝一下她现在的口味。
以前两人吃饭时,盛南伊绝对不点同样的菜式,她喜欢分享给他,也喜欢分享他的,谈恋爱嘛,分享欲才是最重要的。
可如今,他不敢奢求。
七点半,小提琴和钢琴准时奏响。
悠扬的曲调充满了整个空间,那一刻冷清的氛围也变得温馨与活跃。
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纷纷注目,徜徉其中。
有一对外国的老夫妻随之起舞,一下带动了氛围,服务生盛情邀请大家参与。
傅承屹起身,绅士手邀请盛南伊,她轻笑着摇摇头,坦白道:“我已经很久不跳舞了。”
傅承屹没有强迫,埋藏住心头的遗憾,笑着说:“以后总有机会。”
盛南伊微笑着垂眸落在桌上的法式奶油焗蜗牛上,心想着,他们之间没有以后,而且她的脚也不允许她跳舞了。
因为开车前来,盛南伊没主动要酒水,傅承屹默认要开车送她回家,也没有提及,用餐时一度后悔,他还是错失了一些机会。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氛围随着曲毕舞毕也落下帷幕,两人还是在静默中用餐。
每每傅承屹想到一个话题要抛出的时候,对上她清冷的面容和垂在盘子里的视线,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说出什么就会破坏这份宁静。
两人之间的氛围算不上温馨,至少还是宁静吧?他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