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如勾,繁星满空。
玄机观西北角的男学徒宿舍,一共有三排,每一排十间屋,各屋容纳二十人。室内南、北墙各一张长长的石炕床没有分隔,所以大家在没有异性的情况下,姿态无拘无束,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叠罗汉,有的相互依靠彼此推搡……总之怎么舒服怎来。
许葵与崔巨双双盘腿,坐在长石炕的角落,屏蔽着四周嘈杂地声音,交头接耳着。
“小天,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真浪子回头了?”许葵苦闷着,三个难兄难弟少一人,心底总觉得空落落。
“照小天那懒惰的性格,要不了五天他保准累着跪求大师兄放他一马!”崔巨双臂环胸,神情笃定。
“但愿吧,但愿小天早点回归我们懒惰的队伍!”许葵胸无大志道。
五天后。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繁星满空,只是月亮隐云,羞涩不出。
学徒宿舍第五排最后一间房内,许葵与崔巨坐在石炕边缘,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面色灰尘,若有所思。
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想什么,所以他们显得更加随意。
许久,许葵忍不住打破二人之间的平静:“已经第五天了!”
“我知道!”崔巨脸色也郁闷。
“你不是说小天坚持不了五天?”许葵用手肘将崔巨的胳膊一撞,希望他能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巨也一头雾水,看不透皮啸天的想法,一边拖着下巴思,一边寻思:“这两天师父带我三个在广场学习新召唤术时,你看到小天认真的劲头没有?”
许葵脑海闪过白日皮啸天一丝不苟地画面,点了点头:“看到了。”
“我估计再过三天,小天一定妥协,现在他的劲儿已经快差不多了!”崔巨一本正经地瞎分析,还觉得自己分析的十分到位。
许葵这个半二傻子竟然听得有滋有味。
忽然一个高冷的带着寒气的矮小身影走了过来,是皮啸天。
“诶!诶!小天回来了!今天竟然早回来一个时辰!”许葵小声道,目露一丝小兴奋地望着崔巨。
崔巨得意地摸着下巴,望着皮啸天狡黠而笑,身板不自觉地后仰,对着许葵的耳朵小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天的劲头儿快毫尽了。”
说不定不到三天,小天就得回归正常。
二人美滋滋地想着,突然皮啸天将冰块般冷漠的脸转过来,唇齿吐寒道:“你们两位要不要加入我的训练?”
许葵与崔巨一愣,面面相觑一阵,纷纷摇头。
“不了,不了,我觉得睡觉更舒服。”
“不不,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二人一起回答着。
皮啸天眸光一凝,露出一丝惨淡:“好的,我明天就跟大师兄说,你们不加入晚上的练习!”
“嗯!嗯!”许葵与崔巨异口同声,不停点头。他们早已破罐子破摔,对自己修道成才不抱任何希望。
皮啸天也不再说话,脱下鞋子,爬上床扯来自己的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其实他内心的灵愫雪并不冷冰冰,但是当他站在一窝男人里,和他们一起睡觉,他会不自觉地拘谨,不想说话。所以每天他都早出晚归,尽量减少说话的机会。今天若不是景立秋有事要忙,他一定会练到更晚。
翌日。
吃完晚饭后,一千名学徒都前往大广场,排列整齐地听掌门青阳道长宣讲道义。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则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青阳道长的慈祥而沧桑的声音,像石磬之乐一样悠扬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学术精通的弟子,一听就明白其中精妙的深意,是在教导人要学会深藏自己的智慧与聪明,不要自以为是。
而那些盘坐在最后几排的弟子,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越到后面越瞌睡连天。
按照常理,许葵应该也听得迷迷糊糊,但今夜他却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的青阳道长,竖着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
许葵这样,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脑就是想听,难道是因为昨夜皮啸天邀请他们加入夜晚修炼,在梦中顿悟了些什么?
崔巨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的龅牙大个子,若有所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