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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就出雷允恭的骄横来了,背着手站在山坡上,用马鞭一指那块高地,果断地说道:“既然那里好,先帝爷又没多余儿子,那就移上去得了。”
“呵呵,这个么,公公有所不知,这皇陵的事重大啊,任何程序都不能乱来,但凡行、走、覆、盖,每一步都有规程,都有讲究,可马虎不得。动不动就要个把来月的,这改址啊起码也要仔细掐算掐算,到时候恐怕就耽误七个月的大葬之期,担不了这责任。”
“没事,帝穴立即朝上面移,咱家这就去面奏太后,你们抓紧施工,别耽误工期就行。”雷允恭说完大袖一挥快步下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邢中和追在他马屁股后面高声叫道:“公公、公公留步,这事太大,还是等您老奏报回来再说好不好?”
“不必了,你们马上办。”雷允恭头也不回,远远甩下一句话来。邢中和忙向身边陪同人员说道:“听见没有?赶快施工。”
雷允恭快马加鞭下了山道,又赶紧换车加紧时间,到了晚上才赶回宫里,疾步进入奏报太后刘娥。才要歇息,一听他的话,很不痛快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敢擅自做主?和正使商量过没有?”
“呃----,还没来得及跟他通气。”
“你去跟他好生商量一下,回来再说。”
雷允恭答应了,心想反正这是好事,回头给他说一声不就得了?栽刺的事他多,这栽花的事他没理由不干吧?
第二天一早,雷允恭揪着丁谓,就把事情对他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言道:“此事关乎咱大宋朝龙运昌盛与否,我已经仔细问了邢中和,那厮说是大旺之地,发子孙的。咱们就别犹豫了,赶快点头,叫他们抓紧时间赶工要紧。”丁谓虽然被他忽然说得有些懵,但还是迅速调整状态,本想先去再说,又见他一脸的热切。心道这厮刚掌了内宫大权,若要自己去,未免有些驳他的面子,不如就给他长一回脸算逑。于是就嗯嗯啊啊支吾着答应了。雷允恭一听大喜,急忙又去面奏刘娥道正使已经同意,可以开工了。
雷允恭离去后,丁谓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为啥这么大的事,早先司天监不说,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完全有时间奏报的,干嘛非要等到雷允恭去监工才说?而且说得时间那么紧迫,不是还有三个多月嘛?晚个十天八天的也不耽误事儿啊,何必催着赶工。嗯,不对头,估计有猫腻。
丁谓的直觉加分析,认为很不妥当,又不好马上反悔,就派人悄悄代表自己去山陵暗暗询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山陵改址重新开工,挖到快要丈许,已经发现石块了。丁谓马上感到犹如雷轰一般,差点崩溃。这时候才发现人缘差的坏处来,找不到人帮忙出主意啊。这种事又不敢说,一说,盖子都捂不住,立即现形。情急之下,只好找到亲家钱惟演,和他密谈,两个臭皮匠能不能顶个诸葛亮。
钱惟演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是记得梁丰的六顶思考帽,也不愿意他丁谓倒台。自然而然,条件反射似的想起梁丰来,马上出主意说不如约那小子来谈谈。一是他没什么立场,不属于任何派系,嘴巴也可靠,计算没什么办法,也不会害了你丁相公;二是这小子有时候挺神的,好像有些事得挺准,要不把他叫来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行再承认错误得了。
丁谓一听,也只好暂时如此,撞大运呗,于是就把梁丰约来。
事情缘由全是由钱惟演代说的,老丁坐在旁边不说话。故事讲完了,钱惟演道:“玉田你宅心仁厚,多有计策,能替丁相解此一厄否?”
这时候梁丰也不能不佩服丁谓量大,明明是自己火烧脚背的事,他一点焦急像也没有,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梁丰自己却是震惊不以:“为何提前了两个月?自己记得明明是六月的事啊。雷允恭死罪,铁板钉钉的事,跑不掉了。你丁老鬼也发配崖州,再无翻身之日。”但他左思右想,事情发作得太突然,现在丁谓做着宰相,其实也不算太坏,起码国家正常运转,没什么大问题。要是他倒了,以目前的形势,多半又要把寇准那尊菩萨请回来当政。
寇准当政倒也不错,关键是他来了,赵德明那泼皮无赖怎么办?不就又缓过气来了么?目前整个朝廷敢跟党项仗腰子的,也就是寇准、王德用寥寥数人,寇准一留下,国策准变。那么自己的心血就要白费,以后不是说完全没机会,只是最佳时机错过,再找办法可就费劲大了。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丁谓过这一关再说。但他确实也没什么把握,这么大的罪,想要脱身,自己一个局外人,如何主导得了历史走向?
闷了好半天,梁丰开口问道:“出水了没有?”
“似乎还没有,现下都山陵都小心翼翼,没敢大动。”丁谓答道。
“哦”,梁丰松了口气,还不算太坏。
“小子有一个主意,管用不管用就不知道了,丁相可愿听?”
“嗯,玉田就请直说,老夫洗耳恭听,若能过此一关,定承你的大人情。”丁谓诚恳说道。
梁丰于是便如此如此说了一番,丁谓听罢,面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钱惟演也紧缩眉头,不敢说话。
好半天丁谓下了决心,说道:“好,便依玉田之策,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能过此一关。”
三人不再多话,梁丰告辞而去。
梁丰回到家里,有些后悔给丁谓出主意,心想要是给那人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果?但方才自己的考虑可以算是很周全了,即便事情过去,那人估计也不知道是自己捣的鬼。
他知道这一箭双雕之计实在高明,不过现实情况已经大为不同,最明显的就是寇准还朝了。那人本不是一心揽权有多大野心,只是见不得所谓奸臣罢了。本来已经对丁谓没有了多大反感,只是恰好赵恒死去,天送这么大一个机会到面前,换了自己,也断无放生的道理呀!
呵呵,没想到自己要帮奸臣斗忠臣,真是稀奇古怪。
也许,有朝一日他明白自己的苦心,会谅解自己罢。
梁丰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
第二天早朝,众大臣鱼贯入宫列班,王曾率先出列奏道:“昔光武中兴,所赖君臣皆振奋也。今主上虽甫临大位,宜依东汉故事,为朝事定制,改五日一御。可坐承明殿,官家右,太后左而坐之,设垂帘听政,方有新君气象,也不使臣下进退失据、早晚无措也!”
按剧本,应该丁谓反对,改为初一十五上朝,其余时间大事再召相关大臣,小事就由雷允恭上奏便可。然后王曾再反对,然后丁谓再坚持,然后丁谓胜利。
可惜一变百变,今天丁谓似乎完全赞成了王曾的意思,并无坚持。大臣们齐声符合,水到渠成地订下制度,从初一开始,赵祯和刘娥五日一上朝,听取百官奏事。其余时间各自办公,有事开会。
雷允恭站在旁边挺郁闷,自己早就知道王曾的主意,也曾和丁谓商量过此事,都达成协议的,今儿怎么会不言语了?但自己现在是站班黄门,哪里有说话的份。只好生生憋在肚子里,待会再说。
顺顺利利差不多要散会时,殿外黄门匆匆跑进大殿,跪下奏道:“启奏官家、太后,司天监邢中和遣人急报,先帝山陵黄堂渗出水来,并有碎石!邢中和马上就到!”
刘娥、赵祯一听,豁地站立起来。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人人震惊,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