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个红包里,十枚铜钱……
那族长堂伯的,一张银票,五两……
那易三婶的,五枚铜钱……
汪四婶的,十枚铜钱……
张小碗难得财迷了一把,但看着那老太太的十枚铜钱还是炸了舌,原来这就是刘三娘口里那出了名的大户啊,她送出的那几双鞋垫子,要是卖出了个好价钱,差不多也是这个数了。
张小碗摇了摇头,但却还是笑了起来。
不喜她就不喜吧,这些人对她不善的事,其实对她杀伤力不大。
甚至可以说,除去那些挑剔和瞧不起她的眼光确实让她有些不好受,实则把她打发走的划算对她来说是,还是有益的。
张小碗以为等见过刘二郎,等他一走,这汪家人就会找理由把她打发走。
但事实再次证明她又把事情的过程想得太好了。
在回门那天,在客栈见到刘二郎时,那刘二郎瞧了她一眼,把汪大郎叫到了厢房喝酒去了。
这边,有一个婆子过来带张小碗进了一间房,那婆子先是捧来了热茶让她喝,然后用接近梧桐村的乡音问张小碗,&ldo;这洞房夜过得可还好?现如今这身子骨还好吧?&rdo;
张小碗一听就愣了,没几下,就有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怕是刘二郎在确定她有没有圆房吧?
他还要管这事?
张小碗眉头轻皱了起来,看在了那婆子眼里,却已知会她是十成十没圆房了,于是遂站了起来,让张小碗继续喝茶,她出去一趟。
等她出去一会回来,就又带笑和张小碗说起话来了,不过这次她的话音不再说得让真正的梧桐村村民的张小碗觉得膈应了,而是说起了正儿八经地道起甘善镇的口音来了。
想来,这婆子是刘二郎事先就请来的。
张小碗在心里叹息,不知道为什么刘二郎既然连这种事都管?
她心知这肯定有其因,但却料不准是什么原因,确实再次对这个明显不关心她本人,但非常关心她婚姻的这个舅舅十足地厌烦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打的是算盘,却只能被他一步步牵着走。
事实上,刘二郎让她回的这次门是有极大意思的,回去时,这两天根本没见,今早带她出门的,那像是不屑与她道一句话的汪大郎的脸更冷了,一路上一句话都末跟她说。
当天晚上,这汪大回了这几天张小碗一直一个人睡的房,从头到尾花了半个时辰办了那事,然后就走了。
留下张小碗在黑暗中抱着连骨头都在喊痛的身体,看着床帐那在暗处还隐隐看得出贴着的喜字,第一次感觉到她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就算是穿来的那第一个严寒的冬天,也没有这般让她冷过。
她再次无比明白,在这朝代里,在她身为女人的这方寸之间,她从来没有真正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而在第二天,她甚至再没有见过那汪大郎一眼,就被人塞上了牛车,拉着她的嫁妆,听从老太太的吩咐,去打理她的家婆在京顾不上打理,现让她打理的牛归乡的农田宅子去了。
☆、45
牛车走到第二天,张小碗发烧了。
两辆牛车上都堆满了东西,连刘二郎花了大价钱买的梨木做的家具也放在了上面,看样子,汪家人是想一次把她打发到乡下,不许复返了。
把她带来的东西都给了她,看样子也有不屑于她的嫁妆的意思,这种瞧不起想起来很烙心,但张小碗在昏沉沉中还是觉得庆幸的,这种年头,傻子才嫌东西多。
烧到第三天,张小碗有点撑不住了,跟随的两个老汉和两个婆子都像是有气无力的,其中一个老汉还像有重病在身。
一路牛车赶得极慢,张小碗花了两天笑着跟他们慢慢说话,才问出赶到乡下的那处宅子就现在这赶路的架势得花上十天左右。
这两对老夫妇看样子是汪家不要了的奴才,打发给她到乡下等死的,对于汪家给她的这几个人,张小碗真是无奈得很。
这晚借宿于农家时,她花了钱叫主人家请了当地的行脚大夫来给自己看病,抓了药,另外给另一位一路咳得像肺都要咳出来的老汉也抓了药。
走了三天的路,这时已远离隆平县了,张小碗也大概知道未来只能靠自己了。
既然花了钱抓了药,她干脆第二天就没上路,好好休养两天。
这时已经靠近过年,借宿的这个村子有家杀了猪,张小碗又花了十几个铜钱买了猪骨和一点猪肉,跟农家买了几个萝卜,当天晚上煮了浓浓的猪骨萝卜汤,炒了个炒肉,给一行人和自己好好地补了补。
因着费了主人家的柴火,她做的菜分了一小半给借住的主人家。
主人家端了菜去到另一房,没半晌,把张小碗在他家买萝卜的两个铜钱还了回来,说着乡音打着手势说要了她的菜,这钱是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