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后院欢声笑语,前院就截然不同。
张小碗去汪韩氏里房静静听过汪韩氏的骂后,刚坐堂屋忙着针线活一会,那照顾表姨娘的丫环小糙就来了。
她对着张小碗一福,小声地道,&ldo;大少夫人,表姨娘说劳烦您过去一趟,她有话要对您说。&rdo;
张小碗先是没说话,等把手上给大宝做的那件秋裳,那衣袖边的线给全fèng好了后,才对已经站着很是不安的丫环淡淡地问,&ldo;表姨娘可是还是下不得床?&rdo;
小糙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躯,道了声,&ldo;是。&rdo;
&ldo;那就等她哪天身子骨好着了点,能下地,再来跟我说吧,现还是歇息着,家中的事也劳不上她费心,她要是有个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一定要有那个心给家中分忧了,到时再来与我说说也不迟。&rdo;张小碗看也没看丫环地说完,继续拿起针线,fèng起了另一只袖子。
小糙只得离去,只是当这夜半夜,她急冲冲地敲了张小碗的门,急声朝里头叫道,&ldo;大少夫人,大人夫人,你快开开门……&rdo;
被这么大动静早已弄醒了的张小碗穿着整齐后,再慢慢打开了门,外面的丫环一见到她,立马就跪在了地上,朝她失声大喊,&ldo;您快看看表姨娘去,她又吐血了,血已咳湿了三面帕子了。&rdo;
张小碗朝她温和地道,&ldo;你先起来。&rdo;
说着去房内点了油灯,拿着油灯对那丫环再温和地笑笑,穿过一道拱门,走进那对面的房间,朝里小声恭声叫了一声,&ldo;公公,您可也是被吵醒了?&rdo;
里面传来了几道咳嗽声,汪观琪的声音传了出来,&ldo;可是有何事?&rdo;
&ldo;家中丫环半夜在主院如此喧哗,儿媳不知按照汪家家规当如何处置,儿媳接管家中时日不长,只得前来叨扰公公,有不当之处,望公公谅解。&rdo;
&ldo;十仗板子。&rdo;汪观琪在里面沉默些许后,传出了这道声音。
&ldo;儿媳知懂了,请公公好好歇息。&rdo;张小碗朝里面福了一福,转过脸,对着已经醒来,穿好了衣裳已经站在拱门外的洪婆子和文婆子微笑着说,&ldo;既然醒了,那就拿了扁担过来吧。&rdo;
跟了几步过来的小糙这时吓倒在了地上,刚要说话,就被张小碗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地上,然后她看到那位大少夫人竟微笑着与她说道,&ldo;再喧哗一字,可不是十仗板子的事了。&rdo;
顿时,小糙呜咽了一下,把话含在了口里,朝着她磕起了头,小声地不断喊着,&ldo;大少夫人饶命,大少夫人饶命。&rdo;
&ldo;拖到前面去打吧,莫惊了老爷休息。&rdo;张小碗看了看此时也站在了那门边的陈柒陈捌淡淡道。
小糙被拖到了堂屋前,就地被打了十板,她身后的衣裙映出了浅浅的血痕。
张小碗从头看到尾,看那小糙还好好的死不了,她便又温和地问,&ldo;刚你说了什么,我没听得清,你再说一遍,表姨娘怎么了?&rdo;
说着,她接过那洪婆子手中的扁担,眯眼看了看那竹扁,偏头对那婆子吩咐道,&ldo;来日去了那镇中,要是寻得结实的扁担,就再多买两根来。&rdo;
说时她挥了挥手中的扁担,舞出了几道虎虎生威的风劲,她听了听,不满地摇了摇头,&ldo;这扁担不结实,打不死人。&rdo;
这时说完,她把扁担扔到洪婆子手里,再看向那丫环,好整以暇地静待她的回话。
小糙已然被她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得含着泪眼不断地摇头,示意她已经没什么话要说的了。
&ldo;可是没有话要说?&rdo;张小碗眼看着她,嘴角泛起淡淡微笑,善意地一问。
小糙先是摇头,随后一怔,就是连连狂点着头。
&ldo;既然无语可说,那就好生回去休息吧。&rdo;张小碗拂起袖子挡了嘴边的哈欠,转过身慢慢地朝她的房走去,&ldo;下次可别再半夜如此喧哗了,我看许是十仗的家规不足以让人生戒,容易让大家轻待,我看还是改成三十仗的好。&rdo;
说完又拂袖挡了个哈欠,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ldo;晚了,晚了,该睡了,明日再跟家公禀报吧。&rdo;
她如此远去,那闻讯全赶到的护院和闻管家的面面相觑了几眼,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各自散去了。
洪婆子与那文婆子看了那丫环一眼,终不敢扶人,也回房去了。
现如今外头这么乱,在汪家还有一口饭吃,要是被赶出了汪家的门,那才是真正的没活路了。
什么样的人就要认什么样的命,不认命还偏要心眼多,自己都不想活,谁人又管得了?
那表姨娘自她当家作主那日起就没来见过她一次,对此,张小碗也由得了她。
但她反过来要她去见她,张小碗就真没法想这表姨娘是怎么想的了。
她喝的粥,吃的药,都是如今掌家的她手里出去的,一般人就算是已经半只脚进棺材了,也得爬起来拜见下现如今掌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