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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用普通的毒药诱杀一条狗，它临死前肯定会闹，必须找到见血封喉的药。他小时候曾经流浪街头，他知道这种药在哪儿。十年过去了，空中城的理想、将军府的安宁、东郭先生家的幸福，都过去了，他又要和自己曾经熟悉而又深深鄙视的阶层打交道了。他远离咸阳去办这事。一个小乞丐摊着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腿在路边唱着万年穷的歌，田雨看出他的腿是用朱砂、猪油、猪肉和豆腐皮做的。他对小乞丐说：&ldo;初来贵码头，想拜拜瓢把子。&rdo;小乞丐问：&ldo;做什么买卖的?&rdo;他说：&ldo;翻高头。&rdo;小乞丐把他交给一个贼，贼又把他领到瓢把子面前，瓢把子问：&ldo;哪个窑?&rdo;他说出本地一家富绅，瓢把子默许了，又问：&ldo;几个并肩子?&rdo;他说：&ldo;乌里王。&rdo;瓢把子说：&ldo;我们这儿叫独狼。&rdo;这个切口‐独狼‐后来竟成了田雨在逆党中的绰号。他向瓢把子纳完贡，又说：&ldo;窑紧，有皮条子，向您求点药。&rdo;

就这样，他买到了杀狗的药。他在当地买了一条狗拉到没人的地方试了试，看见毒药确实见效，就回咸阳了。一个想法曾经浮上心头‐这药可以诱杀一条狗，自然也可以诱杀一个人……但是不行，他要活剐了他。

对于杀人凶器，他做过一番研究。尖的屠刀，拿起来轻巧，但捅进去需要腕力，初春，人们还穿得比较厚，他一个文弱书生实在没有把握;劈柴的砍刀很有杀伤力，但他怕自己力气不够，使不灵活;只能指望菜刀了。他拿猪做了试验，猪挨刀子的时候撕肝裂胆地叫，还会反抗，他杀的猪不是绑好的，可以在院子里逃命，可以回头咬他，这都像人。开始他下刀不准，弄了一地的血，直到劈断它脖子的那一刀，他才体会到要领，手不抖了。他把猪肉切下来，浸上毒药，到了执法队队长家。令他心酸的是，现在能够在屋顶不踩碎瓦，是因为他给东郭先生家换过瓦。但跳上狗舍屋顶时，他把瓦踩碎了，狗叫了起来，他逃跑了。

过几天刮起了狂风，他又来了。他把一床棉被铺在狗舍屋顶，这回就不出声了。可是他发现有一片瓦已经被揭开了，往下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他把毒饵扔下去，也没动静。

&ldo;咦?难道真有贼?&rdo;

不容多想，这样的好天气再难遇到了。他跳到院里，摸到北房窗前听了一会儿，除了鬼叫般的风声和窗户板的咣当声什么也听不见。他来到门前，用小尖刀拨门闩。快好了，进去先杀了这家人，再等执法队队长……突然，一只大手蒙住了他的嘴。

定睛一看，竟然是独眼龙，又一条黑影从黑暗中闪出来，是王桂。

&ldo;多个人更好办事，&rdo;王桂也认出了他，&ldo;咱们进去!&rdo;

他们绑了屋里的一男一女。王桂说：&ldo;这俩专干放白鸽、扎火囤的勾当，执法队队长管治安的时候就罩着他们，这女的让执法队队长白玩。&rdo;那男的咬着一团布，鼓着眼珠直骨碌，独眼龙低声呵斥：&ldo;别出声!吹你灯笼!让你比老子还瞎!&rdo;等了两天，有人敲门，田雨就开门，独眼龙从门后闪出来将他击昏，这样又绑了五个人，其中有两个道上的朋友、一个送牛奶的、一个收破烂的、一个小官吏。

好不容易等到执法队队长回来了，都没敢绑他，因为他太壮了，他是军人啊，独眼龙只好一剑戳进他腰眼里让他先失去战斗力。那一剑是从侧面戳进去的，因为独眼龙是从门背后闪出来的，从他侧面的软肋下面戳进去以后，又横着划了一道，把他肚子豁开一个大口，流出肠子，他就没有反抗能力了。田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只是在生猪身上练过刀子，从没见过一个活人腹部的衣服在一瞬间红了一大团。独眼龙低声呵斥他：&ldo;愣着干啥!没杀过人啊?还不把门关上!&rdo;独眼龙已经麻利地捂住受害者的嘴，免得他疼得叫唤，还把软瘫了的他往上拽，往屋里拖，血滴了一路。

到了屋里，那血从门口淌到墙根，那人的肠子已经在衣服的破口上露出来红白不清的一团，还在冒热气。屋里一帮被绑的人也是吓呆了。独眼龙一松手，执法队队长能出声了，就不清不楚地说：&ldo;好汉……再来一刀……痛快的……啊啊啊……哎唷……&rdo;他疼啊，肠子断了是人身上最疼的，他忍不住眼泪都流出来了。王桂蹲下来说：&ldo;你也知道我们不是来抢钱的是吧，你也知道自己到了要死的时候了是吧?&rdo;他说：&ldo;哎唷唷……饶了他们……&rdo;王桂回头看一眼发抖的那几个男女，又说：&ldo;待会儿再说他们，先说你的事。你造了多少孽?&rdo;他疼得大叫起来：&ldo;给我一个痛快的!&rdo;独眼龙抓起一件衣服捂在他嘴上，&ldo;再他妈号，让他们也活不成!&rdo;他就忍住了。王桂接着审：&ldo;你们把人送上行刑台，不用审判的是吧?法庭都没判，你们就执行了，谁给你们他妈的这么大的权力?你们抓人就抓人，还他妈当起法官来了是不是?&rdo;他疼得说不出话了，从嘴型好像想说&ldo;弃市&rdo;，好像想说这是法律赋予的权力。田雨听到这儿怒上心头，因为他刚给东郭先生使过钱，马上就要把人救出来了，却让这孙子给提前审判了。他抄起菜刀扑上去，但是刀架在活人的身上时却下不去了，因为活人的眼睛在瞪着他。独眼龙同情地看了一眼田雨，轻轻把刀从他手上拿下来，轻轻地用那团衣服捂住那人的嘴，突然在那人肩上砍了一下，咔嚓一声，白生生的断骨从他肩头露出来，血顿时洇红了他的上身，因为被捂着嘴，他的叫声不会惊动邻居。独眼龙再把刀还给田雨，鼓励地笑着说：&ldo;兄弟，就从这儿开始练手吧。&rdo;田雨的手在发抖，刀都拿不稳，王桂就开导他：&ldo;你想想，他为老师执行的是什么判决?哎，醒醒!你来干吗来了?&rdo;田雨收回惊魂，说：&ldo;肢……肢解。&rdo;王桂说：&ldo;对了，那现在，咱们也为他执行肢解，不过分吧?&rdo;执法队队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床上的女人吓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