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没鬼的人从容自若,心里有鬼的人惊慌失措。
裴应哲想也没想就转过身,只敢拿背对着他爸。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裴应哲感觉一只粗糙的手抚上了他的肩胛骨,指尖上有点凉,还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掺着哗哗的水流声,他听见他爸小声说:“小老板,你这里也有一条疤呀。”
应该是他八岁的时候,其实跟着他爸的那些年里,他算不清楚自己的年纪,这些都是后来回忆起来再推算的。他们被人怀疑手脚不干净偷了钱,爸爸说没偷,就被人追着打。
后来棍子也敲到他背上,棍子上销了根长钉子,裴应哲肩膀上破了皮,划了好长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爸爸抱着他哭,眼泪全滴在伤口上,疼死了。
其实裴应哲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话赶话的,忍不住试探道:“小爱,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的宝宝?”
裴小爱一秒没耽搁,特响亮地回给他三个字:“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裴应哲奇了怪了,扭过头看他,也就只敢看那么一眼。他爸两手叉腰,赤身裸体,肤色十分健康,像颗剥了糖纸的春光牌椰子糖。
“就是不可能!我的宝宝很可爱的,你一点也不可爱。”椰子糖又摸了摸他的肩胛骨,很真诚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裴应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把移开玻璃门把他爸丢了出去。
第17章小天才手表
几天以来,裴小爱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在让裴应哲又爱又恨。实话说,作为一个gay,一个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的gay,一个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又未经人事的gay,每天被一个长得还挺好看就是有点黑乎乎的男人这样那样的,这谁顶得住啊?
第三次因为裴小爱的“特别照顾”而不得不大半夜跑去冲冷水澡的裴总陷入沉思。上次他爸给他这儿子磕头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在想,儿子让爹磕头,迟早天打雷劈。他现在居然对他爸硬了三次,三!次!这三道雷不会明天就劈他头上吧?
裴应哲很发愁,这么长时间了,他没能和爸爸父子相认不说,情况还变得更加离奇复杂了。裴应哲想了一下,反正第一步得先向他爸坦诚并让他爸相信他就是宝宝。裴应哲严重怀疑整个过程会卡在这个第一步就完全进行不下去。
呃,还是被雷劈死来得快一点……
正好过几天要去香港出趟差,裴应哲想着正好能趁此机会好好冷静一下。出远门联络不上肯定不放心,裴应哲给助理派了任务,让他去买个手机。助理挺细心的,问清了是给谁准备的,好决定什么型号合适。裴应哲想了想,让他买个操作简单点的,功能不用太复杂。
助理建议道:“要不买个电话手表?前些天我刚给我小侄女送了一块做生日礼物,她特别喜欢,他们幼儿园小朋友人手一个,这样家长也比较放心。”
这……幼儿园小朋友=他爸?家长=他?
第二天裴应哲带回来一块小天才儿童手表,还是粉红色的,因为蓝色卖完了。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把手表拿给他爸,说要送他个礼物。
裴小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表:“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裴应哲捏着他的手,把手表扣到他的腕子上:“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用它给我打电话。”爸爸骨架小人又瘦,这小朋友专用的手表戴上去还要把表带扣到很里面的一格。
裴小爱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耍了:“你骗我,这是手表,打电话的叫手机,手机才不长这样。”
裴应哲笑了笑:“没骗你,这个叫小天才儿童手表,真的可以打电话。”
裴小爱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看他,翘着两条腿晃来晃去的:“小天才什么手表?”
裴应哲决定不说“儿童”这两个字刺激他了,拨了个电话给他,按下手表的通话键:“反正可以打电话,你试试。”
裴小爱才不信呢,裴应哲只好自己先举着手机“喂”了一声。手表里好像跟着“喂”了一声,裴小爱愣了一下,距离太近了,他以为自己是直接听见了小老板的声音,于是抬起手腕凑近了听:“你再说句话嘛!”
这面对面讲电话,裴应哲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裴小爱?”
手表也说话:“裴小爱?”
裴小爱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来,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着手表喂喂喂。
他哒哒哒走到卧室外面:“小老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跑到楼梯口:“听得到吗?”
从楼梯上下去:“听得到我讲话吗?”
跑到客厅里:“真的能听到吗?”
裴应哲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裴小爱还没够,一路跑到了花园里:“听得到我说话吗?”裴应哲走到窗边,低头看他:“听得到。”
裴小爱像只欢脱的兔子,很兴奋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伸长了手臂向二楼挥了挥手:“小老板小老板,这个手表真的能打电话!好厉害呀!除了能给你打电话,还能打给别的人吗?”
裴应哲很好奇:“可以啊,你还想打给谁啊?”
裴小爱笑得傻呵呵的:“我想打电话给宝宝!小老板,你知道怎么打给宝宝吗?”
从那天起,裴应哲大概每隔一小时就会接到他爸打来的电话。一开始他还挺激动,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接起来就一本正经地问:“喂?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