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宴席的礼部许是打着节俭的旗号,将先前太后余下的玉兰香接着用了。薇宁谈不上喜欢,于她而言,这香的阵势太过霸道,早已超出了母亲的温柔,联想更多的,反而是知晴这个人。无声无息的侵占。
夜里轻风徐徐,青铜树灯盏盏,青花缠枝香炉吐出渺渺青烟,今夜群臣聚此,是为龟兹国一行人接风洗尘。麟德殿里言语欢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香烟缕缕间的殿前,龟兹妙龄女子的芬芳随着舞蹈四处纷飞。杯盏轻碰,一口满灌,始终欢声笑语。
胡女一舞完毕退下,薇宁一手拿着酒杯往阿鲁方向举了举,另一手扶着这手的袖口说道:&ldo;阿鲁将军不远千里来我大邺,来,本宫敬阿鲁将军一杯。&rdo;
&ldo;臣来大邺,不止是为查明使节之死,还有为了皇上的寿辰而来。多谢公主盛情款待。&rdo;阿鲁拿起酒杯回敬一杯。
薇宁的烧才退不久,现在又要喝酒,实在不妥。可她轻抿了一口那酒,却发现是白水而已!薇宁十分惊讶地垂眸一看,再尝了一口,知道并非自己出现幻觉后,问青奴道:&ldo;这酒是?&rdo;
青奴回禀:&ldo;是大将军托奴婢送来的。&rdo;
薇宁朝拓跋彦方向看去,只见他风轻云淡一笑,拿着酒杯朝她举了举,而后灌了下去,还悠悠出口:&ldo;好酒。&rdo;
薇宁脸上发热,两颊红晕看起来倒真像是喝了酒一样。
两人的互动看起来寻常无比,可阿鲁将军却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有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
薇宁耳边忽然传来青奴的低语,&ldo;殿下,那个阿鲁将军,奴婢瞧着瞧着,侧看与殿下有三分相似。&rdo;
薇宁收回拓跋彦那方向的视线,故作无意间扫过阿鲁的脸,倒也不觉得。她对青奴笑笑,&ldo;本宫也时常觉得,单赢和拓跋彦长得很像。可能我们都是脸盲吧。&rdo;
青奴噗嗤一笑,连忙咬着牙来收敛笑意,结果抬眸时看到阿鲁将军在看她。青奴起初毫不在意,可过了一会儿,又见阿鲁将军莫名对她一笑。青奴低头不敢再看,老实伺候公主,却发现自己的耳朵烫得很,不知是什么缘故。
薇宁并未注意到青奴的转变,她眼前一晃,感觉有些累意。于是刮了刮眉心,有些漫不经心地等待宴席结束。
台下的舞女换成了大邺的小家碧玉,柔弱迎风而舞,裙裾飘飘,水袖轻盈,看得阿鲁将军的手下多可目瞪口呆。
这大邺的女子柔情似水,比起胡女,更新奇,更惹人疼爱!
阿鲁将军拿着酒杯轻抿,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青奴,扬唇一笑,压低声音对多可说道:&ldo;口水可别流了,要玩女人,扑上去有什么意思?要,就等女人自己送上门来。&rdo;
多可自知失仪,连忙道是。未避免尴尬,还跟阿鲁将军提到:&ldo;将军,难怪单大人醉酒会误认为将军是殿下,属下觉得殿下这张脸,与将军越看越像!&rdo;
阿鲁将军轻眼一瞥,轻飘飘哼笑道:&ldo;看着亲切,不好吗?&rdo;
宴席差不多散的时候,薇宁有些不耐烦了。拓跋彦见了对薇宁启奏:&ldo;本将有一事禀告,请殿下随臣到御书房一谈。&rdo;
薇宁求之不得,退场前说了几句让众臣自便的话,便起身领着拓跋彦离开了。
御书房内,薇宁以为拓跋彦的有事禀告,只不过是帮她解脱罢了。没想到刚进御书房,拓跋彦便屏退了左右,对她说道:&ldo;昨日长恩寺出了火灾,辞源法师圆寂了。&rdo;
薇宁脑子一轰,脑子里全是阴谋鬼论。&ldo;昨日大雨,竟会是大火!&rdo;
拓跋彦则回复:&ldo;外头传言,辞源法师遭了天谴。&rdo;
&ldo;为何?&rdo;
&ldo;忽听炸雷,再一看,长恩寺已经熊火浓烟。&rdo;
薇宁看了拓跋彦几眼,想问又不敢问,对上了他的视线后,连忙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她也懊恼,两人在一起,还能轻松应对,但凡第三个人甚至只是名字的出现,都会让她自行惭愧。
人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因为人是自私的,心脏的两个心房,自己一出生就霸占了一个。目前这种情况,不是她搞不清她爱谁,就是两个她都不爱。
她心里想什么,他一眼便能看出,看她几次挣扎于心不忍,无奈叹了口气说道:&ldo;单大人无碍。本将的属下打听到那时他正在为阿鲁将军送行,下山喝酒睡在客栈里头。&rdo;
薇宁松了口气,狐疑重复道:&ldo;为阿鲁将军送行?你的意思,是说阿鲁将军昨日也在长恩寺?&rdo;
拓跋彦说:&ldo;他与单大人是故交,事发前就离开。况且他此行的目的是为查使节的死因,没理由怀疑他。&rdo;
薇宁唏嘘道:&ldo;世间无常,生死不过一线之间。我虽贵为帝女,在苍天下,也不过尔尔。只愿不做错事,老天爷让我和皇弟平安终老。&rdo;
&ldo;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不要太过杞人忧天,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独自面对,定然很累,只要你愿意将手交给我,纵然前途凶险万分,披荆斩棘,我也会让你登顶。&rdo;
&ldo;将军这是……怎么了?&rdo;骤然听到他说情话,薇宁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拓跋彦泄气般一叹,&ldo;没怎么。殿下,长恩寺一火过后损失惨重,念在辞源法师与太后的交情上,还望殿下能够拨出一笔善款帮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