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潮见汐温热的胸怀,李非若顿了片刻,缓缓伸出手将他抱住,泪水又不受控制般向外涌,“你走吧,等过完这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你。”
李若非紧咬着嘴唇,压抑着心底的痛苦,她知道他也一定很辛苦。
长长廊道里,似乎连呼吸都能荡出回声,潮见汐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在李年生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怀中的女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手,带着眼底那一抹黯淡,潮见汐转身离开。
————
3月的春风唤醒整个大地,满城粉色的桃花为S市添上浪漫唯美的气息,只是这样的美丽却像是在讽刺她的处境一般。
素白的病间里,不如窗外的那般光彩耀人,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的鼻子快要失去嗅觉,李若非吸了吸鼻子,又拿起蓝色的塑胶水盆去到卫生间。
出来时手中已经打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肩头搭了一条白色毛巾,清秀动人的小脸上爬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哥哥,来……擦擦脸。”
她将水盆放好,又走到病床的另一头按了一下床头的按扭,李年生靠头的那一边便缓缓的升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男子面色冷淡,目光中闪现出一丝嫌恶,扭头转向另一边,躲开李若非帮他擦脸的动作,将目光放在窗外飘过的白云身上。
李若非抬着的手顿在空中好一会,脸上的那似有若无的硬扯笑意让人看着格外心疼,却还是柔声柔气像哄孩子般的开口:“哥哥,听话,等擦完脸,我带你外面走走。”
床上的男子依然没有转过头,不过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眼身旁的女子,待李若非再次送上帕子时,他再没有躲开。
是的,李年生病了,精神分裂症,他变得越来越冷漠,不再与外界的任何人沟通,他关起心门,不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抱括李若非。
李若非不明白,难道现在的结果就是潮雪想要的?她在牢里度过余生,李年生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而她与潮见汐再也不能装着若无其事的在一起。
她去护士那里借了一张黑色的轮椅,给李年生喂好稀饭,便推着他到楼下去散散心,医院特意为病人修葺的院子里,往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踢球。
小男孩身体看起来格外瘦弱,小脸清瘦得连两侧的颊骨都清晰可见,苍白脸色却是因为来回的跑来跑去而泛起两团红晕。
“嘭”的一声,一只白黑相间的足球从空中直直地落在李年生轮椅旁,他挺直的后背微微向后一仰,没有开口责怪,目光却是凌厉的瞪着站不远处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明显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愣住,上前捡球的步伐陡然停止,目光有些怯怯地看着一旁的李若非。
李若非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捡起李年生脚边的足球,抬起轻缓步子踏过绿油油的草坪。
“喏……给你,以后可要小心,砸到人可是很危险的。”
小男孩显然还没从李年生冰冷的目光中回神,默默的点点头,正当李若非打算转身,他如女生孩般轻细的声音淡淡响起,“谢谢。”
“不客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李若菲看他也穿着病号服,这般年纪也应该有家长陪同才是。
“爸爸妈妈一早就去上班了,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下来透透气,踢踢球。”小男孩红扑扑的小脸上,扬起一丝腼腆的笑意。
“哦……那你自己当心。”李若非不知道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思索着还是什么都没问。
“没事,我身体好很多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去上学。”说到这,小男孩眼中浮起淡淡失落,可能运命多舛的人,性子都会天生乐观,他又扬起甜甜的笑意,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李年生,轻声的问道:“他生了什么病?”
李若非神色一愣,顿了顿之后才开口:“他前段时间出了车祸。”
小男孩打量的目光瞧了好一会才从李年生身上抽回,又用着那漆黑大眼睛,疑惑的盯着李若非傻傻问:“他看起来好凶,难道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吗?”
葡萄架下,坐在黑色轮椅上的李年生,也感觉到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那两道小眼神,又故作凶狠的瞪了一眼,只是这一动作看起来却像个孩子一个可爱。
李若非轻轻地拍了拍小男生光秃秃的小脑袋,又耐性的笑着解释道:“他其实是个好人,以前的他很喜欢小孩子,现在这样是因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小男孩似懂非懂,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负责看护小男孩的护士就接走了他,李若非又踱步到李年生的轮椅前,推着他继续向前走。
3月的细风还是有些凉意,李若非又转悠到一处向阳又避风角落,找了一张实木廊椅坐了下来。
阳光正好打着李年生俊美儒雅的容颜上,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让他又多了一股静默的气质。
“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刚刚那个小男孩告诉我,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不做手术活不过12岁,可就算做了手术也活不过18岁,他说他对以后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还能活着就很开心。”
李年生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伸手拉过套在自己身上外套,依然没有开口。
李若非也指望他会应自己的话,从椅子缓缓起身,走到轮椅前帮他拉上外套的拉链。
“其实对于生命来讲,很多东西真的微不足道,你只有想明白,心底的郁积才会散开,病才会慢慢的好起来。”
白皙的手指停着他外套的领口间,李若非眼中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再次落下,“哥哥,你认识我对吧?如果你真的记得我,就不要不理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的心如刀绞般的疼。”
李年生湛黑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异动,冰冷的面容有隐约可见的怜惜,只是喉间来数遍那几字,久久不能说出口。
他轻颤的手指轻拭过她眼角的泪珠,嚅动的唇瓣终是吐出一句:“别哭。”便将面前的女子拉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