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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四道风把住了几个兵的膀子：&ldo;几个小毛贼偷鸡摸狗而已，谁都不容易。&rdo;

&ldo;还是去看看。&rdo;守备军不太放心。

&ldo;你们平常在沽宁不偷鸡摸狗吗？别搞这通贼喊捉贼的把戏。&rdo;守备军嘿嘿地笑，四道风拖着他们走远。

漆黑中有种不祥的静寂。

欧阳在那堆破烂中蓦然而醒，真如守备军所说一样，要变天了，上半夜还繁星似锦的夜色现在已经月暗星稀，本来就黑漆漆的沽宁小巷里已伸手不见五指。他身边有簌簌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下停了。欧阳瞪着眼前的那片漆黑，黑暗里清晰可闻的是两个呼吸声。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琢磨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突然猛地扑了过去，一个柳条筐被打翻，后边是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那个人顾头不顾尾地往杂物的最深处钻，欧阳一把将他拖出来。他开始含混不清地尖叫，欧阳使劲掩住，直到把他拖到阴影之外，那是在征兵时被踢了一脚的小乞丐。

欧阳压低了声音：&ldo;别叫！我不会害你！我干吗要害你？&rdo;他被狠咬了一口，苦笑着把那孩子放开，&ldo;你走好了，我是说，你要睡就睡在这里好了，是不是我占了你的床？&rdo;

小乞丐安静下来，摇了摇头，肚子里一阵饥肠雷动。欧阳听着那声音，在自己身上搜索着，直到自己肚子里也发出同样的声音，欧阳苦笑：&ldo;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几个药瓶。&rdo;

小乞丐看了他一会儿，安静地往巷子外走，但走几步就站住了，他脸上有种畏惧，那不是因为欧阳。他竭力想说话，可口齿极不便利，费多大劲也就挣出一个字来：&ldo;……鬼。&rdo;

欧阳笑：&ldo;我不是鬼，你看我哪里像鬼？这世界上没有鬼。你不会说话？&rdo;

&ldo;鬼……&rdo;小乞丐固执地指着巷子那头一个破败的院落。

&ldo;你说那里闹鬼，所以你不敢过去？&rdo;

小乞丐点头。

&ldo;你的家在那边，你不敢回家。你要我陪你回家？&rdo;

小乞丐使劲点头。欧阳站起来，摸了摸那孩子脏污的额头，他拉着小乞丐走过巷子，小乞丐紧紧拉住他的衣裾。

欧阳陪小乞丐走进一个院子，院里月光清冷，房顶基本都通了天，只比院子多一堵墙。欧阳看看这个破败的院，强笑了笑：&ldo;这是你的家？好了，你看，哪来的鬼？&rdo;

孩子把欧阳抓得更紧了，几乎让他难以开步，他只好哄他：&ldo;没有神仙也没有皇帝，只有靠我们自己。对不对？&rdo;

小乞丐指着院里的房子：&ldo;鬼！&rdo;

欧阳苦笑：&ldo;你已经回家了，可我也得回家。&rdo;

小乞丐全无放手的意思，反把他抓得更紧了。欧阳看看天边的夜色，又回头看那孩子：&ldo;小家伙，天快亮了，我真得走。&rdo;他把着那孩子的肩想拉开他，却发现那孩子在发抖，欧阳好奇而惊讶地停下：&ldo;谁把你吓成这个样子？&rdo;

&ldo;鬼！&rdo;

欧阳笑着摇摇头：&ldo;我还是去看看，这只鬼也太过分了。&rdo;

那孩子立刻放开了他，并退到一个觉得安全的距离。欧阳看看他，推了一下虚掩的破柴门，里边黑得如凝固一般，一只被惊动的老鼠忽然从屋里蹿了出来，欧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猛地一下把房门推开，天边忽然打了个电闪，雷声随即轰然炸开。欧阳就着那一道电光看着屋里，地上铺着几床破絮，早灭了的火炭上架着破锅，他看不出那孩子害怕的理由。

那孩子看他没事，怯怯地站在门口。

&ldo;好了，你看没有鬼，只有老鼠。&rdo;

&ldo;鬼。&rdo;

&ldo;我知道，你的朋友都走了，你害怕？&rdo;

小乞丐摇头。

&ldo;对，你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话，所以你不会说话。&rdo;

小乞丐猛力地摇头：&ldo;鬼。&rdo;

欧阳一阵恼火：&ldo;没有鬼！已经活得够糟糕的了，干吗还自己吓自己？&rdo;

小乞丐怯生生看他一眼：&ldo;……之。&rdo;

欧阳笑笑：&ldo;对不起，没你的事，是我脾气不好……&rdo;一阵雷声又轰了下来，他忽然愣住，&ldo;鬼……之？你一直要说的不是鬼，是鬼子？！&rdo;

小乞丐点头。

那阵雷声仍在轰轰震响，欧阳绷紧到了极点：&ldo;这里有鬼子？&rdo;

小乞丐点头，手固执地指着里屋的方向。欧阳捡起一根破椅腿，就着又一道电光，他看见椅腿上有一根生锈的铁钉。他一手握着那根椅腿，一手把小乞丐推开，向着里屋蹑手蹑脚地行去。他在门角边站住，屏住了呼吸，拼命想听见里边的动静，可雷电交加他什么也听不见。

一下电光之后，欧阳趁着那阵炫目冲进了漆黑的里屋。里屋漆黑而寂静，欧阳呆立着，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又一下电光闪过，欧阳看清了屋里堆叠的尸体和密密麻麻的老鼠，他猛地从屋里倒撞出来，忍住了干呕，一手揪住也想进屋的小乞丐。

&ldo;别去。&rdo;

小乞丐强挣了一下，终于放弃，欧阳看着他：&ldo;里边是你家里人？&rdo;

小乞丐摇头。

&ldo;你的朋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