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支手电筒瞬间照亮了整个胡同。
“别动!”警察的喊声撕裂了胡同中最后一丝黑暗,在空荡荡的胡同中一次次回响。
“嘿!我明明听到了枪响!”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李警官,你们可要相信我,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可能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李牧原摆了摆手,缓慢地朝胡同深处挪着步子,走了没几步,他缓缓俯下身。手电筒的光亮下,一片暗黑色喷溅的图样在灰黑色的墙壁上显现出来。他伸过手在粗糙的墙壁上摸了摸,将手指移到鼻子下方。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一声急刹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闯了进来。
领头的大夫见到此情景也是急了,“伤者呢?伤者呢?”
李牧原捻了捻手指,“搜!还没走远!”
女人说的没错,就在十几分钟前,这里的确传出了枪响,而那时这支枪就握在秦秋的手中。
子弹刺进秦斯的胸膛,最终停留在他的肺叶深处。每一次呼吸,都会感受到一次撕心裂肺的疼。他用手死死捂住左胸膛,尽可能减缓血液的流失。却依旧感觉得到生命从指缝中流淌的无力感,那感觉让他从绝望跌入无边无尽的恐惧中。由是,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说到底,人都是惜命的,这其中也包括那些刚刚承诺了把命交出去的人。
“秦斯!这是你欠纪诚的!”秦秋握着枪的手还在猛烈地颤抖着,一如她此时的声音。
她终是没能忍心开枪打死这个“少年”,却也一枪终止了他们的关联。
秦秋在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看着他颤抖,她握着枪的手却越来越稳,“秦斯你害怕了?”
秦斯一直低着头,一双眼死死瞪着地面,单手颤抖的支撑最终还是垮了下来。
“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夜里能安眠吗?”秦秋冷笑一声,“现在你知道死亡的滋味了?”
“杀了我。”秦斯死死闭上双眼,“现在就动手杀了我!”
他用尽浑身力气的嘶喊声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却半晌没能等到任何回应。
“喂,120吗?西二胡同有人受伤严重。”
秦斯闻声,一双眼瞬间瞪得很大,秦秋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转身朝胡同口走去。
“秦斯,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你亏欠我。”
秦斯望着充满隐瞒的夜空,干裂的嘴角微微一勾,尽是无奈。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我这一枪挨得也算是值了。
李牧原说得没错,她,他们都还没走远。
警察刚追出胡同不远,就发现了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秦斯,而彼时秦斯已经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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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玻璃,秦升看到那个向来都活得极为精致的女人,依旧带着毫无破绽的妆容,只是魂魄似乎早已从双眸中逃了出去。
文件夹拍到桌面的声响,有些惊到了秦秋,但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似乎只有平静才属于她,她就该如此,无论是在秦家还是在警局的审讯室。
李牧原叹了口气,身子向后一靠,声音冰冷至极,“姓名。”
“你都知道,就别问我。”秦秋抬眸看过去,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只是一瞬,便又收了回来。
李牧原提起一个密封袋,袋中黑色的□□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刺眼。
“这是你的枪?”
“我累了。”秦秋说罢,淡然地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却一把被李牧原扯住手臂。
“秦秋,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杀了人!”李牧原的双眼似是燃烧了熊熊大火,不觉间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秦秋皱了皱眉,他才触电般放开手。
“谢谢。”秦秋一只手握上门把手,“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本事,就把我送进监狱。而在那之前,我劝你离我远一点。别忘了,我手里有枪。”
秦秋打开门看到秦升的时候,可以说没有任何惊讶,唯一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带叶晨在身边。
“没事了,回去吧。”秦秋瞥了秦升一眼,淡然地从他身旁走过。
“我送你。”秦升说罢,也朝门口走去。
秦秋降了一半车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颤抖地送到唇边。
秦升眉头微皱,打开了另一扇窗,“你怎么也沾这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秦秋吸了一口,侧眸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