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春谷城外的校场中,陈武独自一人坐在中军大帐里吃闷酒。
原本统帅一军,结果韩当过来后,就夺走了他的兵权。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感觉不舒服,更何况陈武也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被人无缘无故夺了兵权不说,还变成了押粮官,负责后勤事务……这让一向桀骜的陈武,心中更加恼怒,甚至对孙权有些怨恨。
想当初,孙策被杀,孙权继位。
他陈武是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孙权。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庐江之战,与陈武并无太大干系。连周瑜都吃了败仗,身陷重围之中,你韩当就能比得过周都督,就一定可以救出周瑜,战胜张辽吗?
想当年,你韩当跟随孙坚,二十二路诸侯也奈何不得人家。
现如今张辽兵强马壮,身边更有马超这种虓虎般的猛将,还有郭嘉这种智谋过人的谋士,你就一定能大获全胜?
至少,陈武不这么认为!
而事实也证明,张辽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三日前,韩当率部渡江,结果还没等他上岸,就在江岸遭遇萧淩迎头痛击。若不是黄盖援兵抵达及时,说不得韩当首战便要溃败。凭借黄盖凶猛的攻势,江东军登陆大江西岸,汉军随即撤退,固守襄安县城。
萧淩守城,而太史享则率一支骑军,屯驻襄安以南。
西联马超所部,进可攻退可守……黄盖韩当两人手中三万强兵,被拦在襄安城下,止步不前。
人家张辽还没有露面,甚至连马超都没有出动。
只凭两员小将,就把韩当死死拦在城下。
而韩当对此却是束手无策,只知道猛攻襄安……在陈武看来,如此猛攻根本没有用处。他派人渡江劝阻韩当,却被韩当一顿臭骂。陈武这般高傲的性子,又怎能容忍韩当如此轻视?
可韩当是孙氏老臣,是孙权老子孙坚留下来的班底。
陈武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争过韩当,只能忍气吞声,守在春谷充当运输大队长。
时间,已经将近八月。从庐江传来的消息,也让陈武感到失落……周瑜被困在临湖,据说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而韩当等援兵距离临湖不过咫尺,却无法寸进。想来,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就在于,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是触手不可及。若不得援兵,周瑜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陈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营外有一人,说是将军同乡,求见将军。”
陈武是庐江人,听闻亲随禀报,不禁一怔。
同乡?
他在家乡已没有亲人,随孙策渡江之后,家人几乎都迁到了丹阳。这个时候,所谓‘同乡’,又是什么来历?
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了然,不过陈武却不动声色。
“既然是同乡,便请他进来说话。”
亲随领命而去,陈武则起身从大帐的廊柱上取下宝剑,而后坐在书案后将宝剑拔出。
这口宝剑,是当年他投效孙策时,孙策赠予。
虽然算不得神兵,但是却锋利无比,算得上一口好剑。陈武命人又点亮了几支松明,把大帐里照映的非常通透。他一手拿着一块柔软布巾,认真而仔细的擦拭宝剑。不一会儿的功夫,亲兵领着一名老者走进大帐。当陈武看清楚那老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蓦地站起身来。
来人,还真是他的同乡,而且陈武也不陌生。
乔玄,乔国老!
“乔翁,怎地是你?”
陈武面露惊喜之色,连忙把宝剑收回鞘中,而后摆手示意亲随退出大帐。
乔玄风尘仆仆,看上去显得非常疲惫。他走进大帐后,也不客套,径自坐下来,从书案上端起一碗酒,便一饮而尽。吃完了酒,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而后伸手抹去胡子上的酒渍。
“子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