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有办法。”汉成帝转过身来,望着面前的雕梁画栋,长叹一声:“即日起,朕搬回未央宫。明日照旧早朝!”
一旁的王处一惊,面露喜色,猛然跪下,高呼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汉成帝元延三年春。朝议终迁至未央宫。次日清晨,百官跪至,等候召见。头等大事便是许魏剿灭匈奴右贤王叛部班师回朝和治粟内史淳于长贪墨一案。两件大事一喜一悲,却都敌不过诸位朝臣对于刘向谋逆案牵连的心中恐慌。
离早朝尚还有一个时辰,而宣室之中,有几位朝臣却早早的到了。诸人席坐案前,都在参阅着即将要呈与汉成帝的奏章,半晌无一人应声说话。
忽的一人起身,只见得他装束与诸位朝臣竟是不一。一身皂冠道袍,腮下胡须显然一副飘飘然神仙状——此人正是永始四年,闯入未央宫的那个方士。其名淳于春,如今官拜奉常卿,乃九卿之首。因自称是昆仑山来的仙士,在诸位朝臣之中鲜有为伍,颇有曲高和寡之意。
淳于宪走到廷尉祁岸面前,微微拱手一拜,道:“祁岸大人!不知你的奏章可写好了?可是参议淳于长贪墨一事?”
廷尉祁岸猛地一惊,起身拱手回礼,口中疑声问道:“不知淳于大人有何指教?”
淳于春微微一笑道:“指教不敢。实在是今天的朝议实在是不适合呈上这份奏章。眼下许魏大军就要进京,朝中首要大事,便是庆贺北疆的大捷,这份奏章就像是一只火苗,所烧的可不只一个人。廷尉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祁岸一惊,颤抖着望着手中的奏章,这段时间审理淳于长一案,自己都是心惊胆战,这淳于长贪墨,朝中官员大半都有牵连,更何况自己。
“可是,最近听说,王莽也插手此事,这王莽一向是与淳于长不和……只怕……”祁岸道。
淳于春笑了,轻抚胡须道:“那就更不用怕,王莽与淳于长不和,谁人不知。陛下那边,有我……你只需……”说着,淳于春拿过祁岸手中的锦帛,走到烛台前,烧毁了这奏章。
“如若此事泄露,祁岸大人,莫说你。就连本官也有牵连。”淳于春一字一顿道。
正说间,数位朝臣依次进入宣室,见到淳于春与祁岸,都是拱手一拜,列坐于案前。淳于春与祁岸也不再说话,各自回到各自的案前,低头审阅着自己的奏章。
刚到未时,诸位朝臣正欲起身,出宣室入前殿参加早朝,而一位一身灰黄色朝服的年轻男子徐徐步入宣室之中,向着诸位朝臣拱手一拜道:“诸位大人,皇上有旨,今日朝议改在司马门。”
“司马门?”淳于春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廷尉祁岸,祁岸也是摇了摇头,甚为不解。
淳于春向着面前这个年轻官员拱手道:“敢问张大人,为何是在司马门呢”
这年轻官员微微笑了一下,回礼道:“这……下官就不清楚了,依下官之见,多半是百官迎候大将军班师回朝吧。”
淳于春微微顿首,这年轻官员又是向诸位臣工回礼一拜,转身离开了宣室。
祁岸走上前来,望着正当离去的那名年轻官员,回头对着淳于春轻声道:“瞧瞧人家,弱冠之年便继承祖上的富平侯之爵。如今官拜郎中令,位列九卿。而你我二人,年逾不惑。却无他这般前途似锦啊。”
淳于春微微一叹,道:“这个人眼下不是我们的大敌,待会儿要见到的大将军可不是凡人,咱们行事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出了差错。”说着,整理了一下衣冠,速步走出了宣室,随从诸位朝臣向司马门方向走去。
司马门外,一条宽广的大道,直通向长安城门,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都在张望着等候着这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班师回朝。淳于春到了司马门外,眼见大多数的朝臣都早已在此等候,而领头的王莽站立在中央,手中举着一道尚未拆封的圣旨。看来这个王莽担当了今日的宣旨官员。淳于春心中有些不悦,按理说自己是奉常卿,这些事都应该是自己来做的,这个王莽只不过是个光禄勋,凭什么来跟自己抢。而且到达司马门一事居然无一人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淳于春走到王莽面前,微微拱手道:“王大人,好不威风呀!”
王莽回过头望着这个皂冠道袍的淳于宪,将手中的圣旨交与身旁的宦官后,转身拱手道:“淳于大人有何见教?”
淳于春冷冷的一笑,望了望四周官员和仪仗,说道:“王大人是否忘了,这迎候宣旨的贱役,是本官的差事啊……”
王莽呵呵地笑了:“本官忘了告诉淳于大人了,这是皇上的意思,淳于大人与大将军素未谋面,为了免去一些误会,便叫本官替了淳于大人的差事。想必淳于大人不会介怀吧?”
正说着,一位士兵骑着快马飞奔而来,到了王莽的面前,下马速步奔上前,单膝一跪,拱手道:“禀报王大夫,大将军已至城外十里亭,尚还有半个时辰路程便可到达长安城。”
王莽猛然一惊,吩咐左右给赏,搀扶这士兵离去,自行整理衣冠,接过圣旨,神色郑重,双目平视着长安城门的方向。
所有朝臣都是双手紧握着玉圭,无一人应声说话,只有这淳于春一人徐视着四周,冷哼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