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是几处盆栽,高高低低参差不平地摆放,形成一条好看的弧度,红绿相间,甚是好看。说不上名的花,只是觉着好看,娇艳欲滴的模样,为这个炎热夏天的午间带来一丝清凉。不间断地有人出去为它们补水。坐在窗边盘着发髻露出一大截白皙脖子的女人抿着嘴端着咖啡无声地笑了。
玻璃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有着精致的脸庞和温柔的笑意,惊起店中一片莺莺燕燕。
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向日葵摇着头轻声地叹息,看着易林逆光而来,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您好,请问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易林,向日葵强忍住眼中的笑意偶尔瞥一眼那小服务员。年龄不大,也就20出头,或许跟当初的自己一样。记忆戛然而止。
“一杯咖啡,呃,我说,一杯咖啡。”这个可爱的韩国女孩没反应过来,易林后面补充了一句,她才涨红了脸离开。
向日葵说:“真是祸水啊,害得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我连带挨了无数白眼,指不定那些妙龄女子背后怎么诅咒我呢。”
易林“嘿嘿”傻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听说向阳又要开演唱会了。”
“是啊,”向日葵托着腮看天空,万里无云,拿出手机对着太阳一拍,镜头上是好看的一连串光晕,那些科学家真的是没说谎,太阳是七彩的,“已经是第三场了。”
“越来越红了,想跟他见个面都难。”
“你还不是一样大忙人一个,做经理的感觉很好吧。”
易林低头浅笑,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笼罩在他身上,长而微卷的睫毛偶尔扑闪,英挺的鼻子在面孔上投下一块阴影,忽然激起向日葵心里千层波浪,她别开了头,不让对座的人看到眼中泛起的雾气。
“哎呀!”向日葵的高跟鞋“啪”一声就断裂了,她羞愧地红了脸,和易林在一起总是这么乌龙,何况现在还是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她自动忽略了那些刻意嘲笑的窃窃私语和不怀好意的眼神。
易林扶着她在一树荫底坐下,拿起鞋子看看:“不能穿了,你先等等,我去给你买一双。”
“那,那我待会给你钱。”鼓足了劲才憋出这句话。
易林一转身进了街角一家黄字红底的鞋店,好半天都没出来,向日葵迟疑着,总不能不穿鞋就去找他吧,那不是毁了她这个都市女白领的形象吗?她耐着性子,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以此来消耗时间。
等到快睡着,易林提着大包小包出来,向日葵不管什么场合“哗”地全给倒地上了,她瞠目结舌,满满一地都是鞋子:“你,你,你疯啦!买,买那么多我开鞋店呢?”
易林挠挠耳朵:“不知道你穿多大的,就买了36至38码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于是全都买了一双,还有款式啊什么的,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她们说了出店一概不退货,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心里的某根弦像被人拨动般无声地响了响,抬头仰望易林,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铺的易林一身光辉。曾几何时也有人为她做过犹如此类的傻事。至今还能记得,她僵持地站在那扇门边,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像现在,她望着满地的鞋子岔了气,发了楞,拎起一双36码的白色高跟把脚塞了进去:“有钱了就能随便浪费吗?我去退。”
“算了。”易林抢过她手中的那些袋子,“一天换一双,不浪费,走了走了。”
“不管,我可还不起你那么多钱。”
伸手要去夺,易林巧妙地避开,不知怎的语气透露不快:“算我送你的。”
径自就先走了,向日葵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气得发疯,脸上是被高温烘出的两块红晕,她大吼一声“易林”疾步追上前去。
向日葵在公司里的名字叫Nicole,没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是一个公司里的小白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像易林那年一年之内连跳两级,这中间的过程她是猜得到的,只不过不好去说破。商场上大多是尔虞我诈,为了个人利益不折手段的人不在少数。她向日葵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缺那点钱。高处不胜寒,她也不稀得那位置。至于回归乡下的老爸,向阳每月超过4个0的汇款,也足足够他花上好几个月的。
“Nicole,”上司把一大摞文件放到向日葵的格子里,“你把这些文件送到一楼。”
向日葵的脾气好是整栋楼出了名的,对同事和上司的合理要求可以说是来者不拒,所以她欠身答应着说:“好的。”
电梯内空无一人,向日葵抱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文件作戒备状,如果这些文件一不留神全砸在地上,指不定她要收拾多久。不久进来一个人,向日葵感觉是男人,因为他的脚步沉稳且有力,迈进电梯时向日葵甚至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来是谁。向日葵很想和他说一句“你好”,但是没看清楚人家脸就和他打招呼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她偏过头想看看旁边的人,无奈电梯这时候“叮”地一声,到一楼了。那男的先向日葵一步出去,雷厉风行的模样,向日葵紧跟其后,不想文件磕上了门口,哗啦啦砸了一地,呆了一会,小声骂了句“靠”认命地埋头收拾。
郑允浩听到身后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略回头,秘书便叫住了他:“董事长,在这边。”顾不得身后的人,朝门口那辆黑色轿车去了。
“大田公司的经理等您很久了。”
郑允浩照旧惜字如金,他应了一声,上车,缓缓上升的玻璃恰好阻挡了向日葵四处张望的视线,她吃力地抱着文件起身,资料室的黄秘书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过来接手。向日葵微笑着和她道别,理了理微微褶皱的工作服,进了电梯。一条银色项链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板上,中间那个吊坠,闪着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