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师父,水取来了。&rdo;胡砂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身边,把竹筒递给他。
芳准抬手准备接,伸到一半却颓然垂下,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来。
胡砂急道:&ldo;师父,我来帮您。&rdo;
她拔开塞子,小心托着竹筒送到他嘴边,喂了大约两口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表示喝好了,跟着却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ldo;没有银雾茶好喝。&rdo;
胡砂吸了吸鼻子,左右看看:&ldo;可是……可是这里找不到银雾茶……&rdo;
她一脸&ldo;全部都是我的错&rdo;的模样,看得芳准又好气又好笑:&ldo;悬崖底下哪里来的茶水?你这孩子……师父还没死,你别哭,有这个精力哭,不如帮为师找些树枝来,为师要正骨包扎。&rdo;
胡砂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慌,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给他找到,赶紧擦了眼泪去捡树枝,又将自己身上的裙子撕做一条一条的,权当绷带了。
芳准却不急着正骨,四处看了看,低声道:&ldo;这里位置不好,只怕他们也不容易找来。方才你取水的地方,是不是有种白色小花?&rdo;
胡砂点了点头。
&ldo;那是靖草,豢养的鸾鸟仙鹤最爱吃的东西,因此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们换个地方吧。&rdo;说着,他便要起身,奈何肋骨剧痛无比,身体里也空荡荡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刚一动弹便疼得脸色煞白。
胡砂立即挽住他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将他轻轻托了起来。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的软发上,一刹那便让她想起了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她心中又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上次得知他要做自己师父一样,花了好久的工夫才能接受并且认同。
胡砂垂下头,脸慢慢红了。
&ldo;多谢你,胡砂。&rdo;他笑得风轻云淡,没有任何不自在。
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赶出脑袋似的,用力地去否定它。
否定它。
天已经黑了好久,水涧旁密密麻麻的靖草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的白光,乍一看像是千万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芳准在高烧后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胡砂布满血丝的双眼,她抱着双膝,团着身体坐在旁边,两眼眨也不眨,定定看着他。
芳准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胡砂哑着嗓子,还带着一丝哭腔,低声道:&ldo;师父觉得怎么样了?哪里痛吗?&rdo;
他摇了摇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ldo;胡砂,为师还没死,你别摆这样的脸色,教人看了多心惊啊……&rdo;
胡砂吸了吸鼻子,红彤彤的眼睛好像又要泪水泛滥:&ldo;您……您真的不会死哦?&rdo;问得凄凄惨惨戚戚。
芳准叹道:&ldo;你见谁断了根肋骨便会死?师父在你心中就那么没用?&rdo;
她赶紧摇摇头,把眼泪缩回去,殷勤地捧出竹筒:&ldo;师父还要喝水吗?&rdo;
芳准勉强抬手接过竹筒,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来:&ldo;你两个师兄怎恁地没用,到现在还没找来。再不过来,为师便要痛死了。&rdo;他把包扎好的左手小指放在嘴边呵一口气。
胡砂又急哭了:&ldo;您……那您刚才还说不会死!&rdo;
芳准又好气又好笑,只觉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也是无益,立即换了话头:&ldo;夜深了,你且睡一会儿,你这双眼睛,为师看着糁得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