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白蛇一直穿透了白纸小人,硬生生扎在坚硬的岩石里,渐渐变得又粗又长,最后从尾端刷地一下张开,孔雀开屏一般,分成两只雪白的翅膀,在空中缓缓拍打。扎进岩石里的部分也缩了回来,仔细看去,竟然是它的长嘴。
一条白蛇,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妖鸟,连芳准都有些吃惊:&ldo;居然让别的大妖附身在蛇妖体内!这个法术可是要遭天谴的!&rdo;
话音未落,妖鸟双翅一展,犹如飓风过境一般,周围登时飞沙走石,烟雾腾腾,令人睁不开眼。此妖的威力自然比方才的蛇妖厉害了不知多少倍,十七号与十九号联手对付,也吃力得很,时常要被它的大翅膀扇得飞出老远。
芳准见胡砂低头揉眼,显然是有沙子迷住眼睛了。他抬头看看卷起风沙的罪魁祸首,又低头瞟了瞟手里的剪刀,一扬手,将它轻轻抛了出去。
剪刀在半空中忽然变得十分巨大,金光闪闪的,一把卡在妖鸟背上,竟令它无法动弹。只听&ldo;咔嚓&rdo;一声,它背上两只巨大的翅膀竟被剪子给剪断了,再也扬不起任何烟尘。十七号与十九号趁势左右夹击,很快就让妖鸟瘫倒在地上,再无反抗之力。
胡砂眼里不知迷了多少沙子,痛得要命,怎么揉也不行,两只眼红彤彤的,眼泪一个劲往下淌。
芳准托起她的下巴,凑过去仔细看,轻道:&ldo;别揉,都红了。&rdo;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眼皮上,照着手背吹一口气,这才把手放下:&ldo;现在好些了吗?&rdo;
胡砂吸了吸鼻子,默默点头。真要命,她现在满脸眼泪,只怕还有鼻涕,丢人到家了,师父的脸还凑那么近!她刷地一下又涨红了脸,惶恐地赶紧低头,只怕被他看出来。
芳准浑然不知,愈发凑过去:&ldo;我看看好没好,把脸抬起来。&rdo;
胡砂急得头发都要烧起来,一个劲说道:&ldo;没事,没事!我好了,真的好了!&rdo;
芳准正要说话,忽听庭院里响起一个低柔慵懒的声音:&ldo;师父,小胡砂。&rdo;
胡砂乍一听那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一样。
多久了?多久都没听见这人的声音?
她慢慢回头,耳中甚至能听见脖子肌肉发出僵硬涩然的声响,慢慢转身,慢慢抬眼。然后,她见到了站在庭中的那个花衣少年。
四周蒸腾的烟雾慢慢沉淀下来,他与五年前完全没有两样,穿着花里胡哨的袍子,双手懒洋洋地拢在袖子里,眉目如画,神情略带着轻佻与凉薄之色,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只是那一头曾经美丽无比的乌发,如今变成了火焰燃烧般的色泽,令她觉得很陌生,很陌生。
胡砂细细抽了一口气,只觉芳准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ldo;不用怕,不是真人,是替身。&rdo;
什么真人?什么替身?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心中无缘无故升起一股刻骨的寒意。那人这样站着,同样的姿态,同样的神情,她却觉得完全不认得他,就像当初在石山旧殿,他突然用死来威逼她的那个瞬间一样。
分不出,到底是恐惧,还是厌恶,抑或者,是疏离。
凤仪微微垂首,柔声道:&ldo;师父,弟子的替身法术学得如何?应当不会辱没师门吧?&rdo;
芳准淡然一笑:&ldo;不错,学得很好。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不过,你把替身用在青灵真君的妖魔身上,有什么目的?&rdo;
凤仪抬头定定看着他,眸光微转,又望向胡砂,神情变得十分温和:&ldo;五年不见,弟子身不随师父,心中却时常挂念。因为想到水琉琴复原的日子也近了,那些卑鄙的魑魅魍魉只怕要来打扰师父与师妹的清修,故而特来一探。见两位安好,弟子心中十分欣慰。&rdo;
芳准点了点头:&ldo;你还有些孝心,不枉我教你一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