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言两语就叫悬月岛绝了更换婚约者的意图,替自己谋了条出逃之路。这个人,可恨至极。
但——
阮东林凛目凝视阮霰那双冷眼,半晌之后,讽刺一笑:“你尽管走,只要——你能走得掉。”咬牙切齿过后语调陡然转高,继而渐趋低沉,语气亦是意味深长。
阮霰眸底平静无波,宵风扬起衣袖,幽冷轻淡。
双方在同一时间将气劲撤回,阮东林拂袖而去,但就在此人气息完全消失在镜雪里那一瞬间,阮霰如刀锋般笔直挺立的身形竟是一晃。
他只觉眼前昏黑一片,清风、夜寒、亮光瞬远,五感混沌,连自己都不能再感知。
而在阿七眼中,阮霰正往前栽倒。
“主人!”
阿七赶紧将阮霰驮住,背上人却无回应,它立时撒开四条腿冲入卧房。合上门扉刹那,没忘记在镜雪里外面布下结界,防止被人窥探。
“主人,阮东林对你暗下毒手了?”阿七把阮霰送到床上,定睛一看,发现竟有鲜血自他唇角溢出,顿感焦急。
阮霰慢慢从床中坐起。眼前的漆黑已散,五感逐渐回拢,他抬手拭去唇角鲜血,低声说道:“无妨,只是因三魂不全失去一瞬意识而已。”
阿七前爪扒着床畔,瞪视阮霰:“三魂不全会流血吗!”
阮霰不以为然:“过度运功罢了。”
阿七大拍床板:“时间着实不多,我们要尽快去寻医,进行一番延缓、稳固心魂,再火速寻找治本之法!”
阮霰垂下眼眸,揉了揉阿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出一个“好”字。
一夜无话。
翌日天方破晓,牧溪云便至镜雪里外等候。
阮霰正凝神调息,阿七守在一旁,不曾惊动他。直至辰时三刻,阮霰体内真元走完一个大周天,睁开眼睛,它才道:“牧溪云来接你了。”
“走吧。”阮霰起身,轻理袖摆,低声说道。
阿七甩动尾巴,用脑袋顶开门,轻快跃入庭中。
霎时间,清风拂面过,送来清甜春花芳香,日光暖软,撒在空中犹如细碎金屑,端的是美好宁静。牧溪云就站在庭院的圆月门外,身后深深树影,身侧亭亭幽兰,衣袂起落于风,背负长琴,身姿挺拔。
牧溪云见到走出房门之人,略略一怔,随后快步迎上来。
阮霰没摘下那张假脸。
如今模样,虽说仍算得上“美”之一字,但美得过于普通,寻不出任何特色,同寻常巷陌间好颜色之人无二,看过之后,只觉美则美矣,无甚出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