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孩子知道自己尽了力,耿怀月这个旁观者必然不该对其指手划脚。
所以全家上下只有宁琬将这件事当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十二岁的宁琬正好与十五岁的耿秋中间隔了一道三岁的代沟,她还无法理会耿秋空出两道题,只为了同大伙一道并肩作战时的酣畅淋漓,以及给队友加油打气的真情实意。
所以耿秋自然也没将这事告诉宁琬,若真一五一十地跟宁琬讲,以宁琬这个直脑筋大概也体会不过来,反倒会闹得不可开交。可即便如此,宁琬也并没有消停,三模的前一天晚上,她一个劲儿在耿秋的耳边叨逼叨,总以为是自己的聒噪影响了耿秋的发挥。
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今天,别说全民紧张的高考了,就只是一个进幼儿园的考试,家长们都彻夜排着队,只为了争一个名额。中考后面的小考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要去一个更好的中学,有更好师资,将来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更加好的未来。
分岔口早从高考这条独木桥上圆溜地滚落了下来,挤在了人生中的每一次检测当中,从幼儿园的岔路走到了小学的岔路,再一路上升,走到了中考、高考、择业就业。
在身边的人都在紧张地背书的时候,宁琬一直将耿秋的分数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半夜翻身睡不着睁着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耿秋挺直的鼻梁,以及越来越好看的清秀脸庞。
“明天不是还有课吗?还不睡?”耿秋似乎是感受到了宁琬的注视,她隔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轻轻地拍了拍宁琬的背,“是不是快考试了,你也有考前焦虑症了?”
宁琬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她只静静地看着耿秋。
一直没等到宁琬开口,耿秋微微眯起了眼睛,借着房间里温暖的夜灯看清了宁琬焦躁的神色。她抿着唇角将手抽出来轻轻地揉上了宁琬的眉心,直到将宁琬拧紧的眉心揉开之后才又轻轻地笑出了声。
隔着夜色,耿秋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是有意压着,怕吵醒了醒在旁边的咛咛啾啾,她轻轻地挪到了宁琬的身边:“你还替我担心呢?”
“姐姐!”
“嘘——”
宁琬有些紧张,一见耿秋压低了声音,她只好低下了头去咬了咬有些泛白的唇角,嘴虽然是闭紧了,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含着“怎么会”三个大字。
“妈妈他们都睡着了,小声点。”
宁琬眨了眨眼睛。
“不是不琬……琬琬吵着你了?”宁琬一提到这儿眼眶又跟着红了,这小哭包的眼泪说来就来,止也止不住,“你快……快睡。”
耿秋自来不嫌弃宁琬,就算宁琬哭唧唧地、小打小闹的、可者就是真闹了事儿出来的时候,耿秋都觉得宁琬是可爱的,她直白地将自己的情绪告知于耿秋,耿秋从她的眼神当中,就能知道宁琬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就越发觉得这个小不点可爱。
“不是,那是因为我最后两题没做呢!”
“是睡……睡着了没时……时间吗?”
还在念念不忘自己头一天晚上吵着耿秋了,耿秋抿了抿唇:“不是,就是……唔,走神了,一时就忘了还有两道题没做。”
宁琬眼神都变了:“你骗人!”
“嘘——”
宁琬含着一泡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耿秋,耿秋忙又伸手抹掉了她下眼睫上溢出来的泪花花。
“你们三个都……掉……掉下来了,你们是约好的!”
耿秋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她自知这事要是告诉宁琬,宁琬定然不能理解,正在搜肠刮肚地找着某个合适的借口将宁琬搪塞过去,可是宁琬不理解归不理解,她又并不是傻,三个人齐齐从前五掉了下来,还能个个考试都走神去了吗?
一见耿秋躲闪的眼神,宁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天她自责得不得了,上课的时候总也走神,眼前飘来飘去的,都是耿秋那缺了五分的成绩单,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了无数次,两个小肩膀都快被这猜测给压弯了,现在总算从耿秋细枝末节的神色里找到了答案。
宁琬气鼓鼓地侧过了身子背对着耿秋再也不吭声了,这是有小脾气了。
耿秋手足无措地盯着宁琬裹着的被子的背影,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开始哄。
她大了宁琬三岁,自小就哄着宁琬,宁琬是家里的小宝贝,更是她手掌心里的大宝贝,宁琬也很少在她的面前闹脾气,许是还没到小姑娘真正叛逆的时候,宁琬唯一和耿秋红着脸闹还是当年出去偷偷摸摸学自行车的时候,此时一声不响地闹起了冷战,耿秋从来也没应付过这样的事,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哄宁琬才好。
宁琬想通了其中的过程,可没想通原因,这三个人是智障了还是脑子里塞了屎,个个跟着了魔似的,若不是宁琬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里头的人个个看梁弘燕不顺眼,她指不定要开始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内奸!
“为……为什么啊?!”
“上一次考场不好吗?”
“那要是没发挥好呢?”宁琬拧着一双秀气的眉头。
耿秋笑:“琬琬有保送的名额吗?”
“我没有,可你……你有!”
耿秋笑起来:“跟你一起考试有什么不好,一样的机会,一样的概率。”
宁琬不说话了,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将耿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垂了眼睑:“一样的机会,一样的概率,是要跟张致严一起考试是吗?所以你们都商量好了,一起从前五掉下来陪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