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荆阳国的马车上,夙锦一眨不眨地盯着独孤冥看,惹来翎儿的不满,独孤冥笑问:“怎么了?”
夙锦说:“你早就已经想好策略了是吗?恐怕被抓也刚好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而我就像个傻瓜一样,在外面时刻担心你们的安危,还冒死跑进宫中去救你们,倒好像是显得我多管闲事了。”也许天生站在顶端的她并不习惯被人捷足先登,因此话中的语气有些不善。
独孤冥低笑,说:“我也是在翎儿被他们挟持的时候突然想到的,荆阳龙皇好奇心重,有了疑问就死活都要知道答案,于是我想,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所以菜放弃了抵抗,否则,我一定会等你回来和你商量的。”
夙锦别过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既然是好计谋,你自己执行就是了,我不是也一样吗?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与你说,你也只能在一边猜测。”
独孤冥说:“不,不一样的……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夙锦却问:“你最后在纸上写了什么?”
独孤冥说:“也没写什么,只是告诉他,我刚好也看到了他腰间藏着的龙皇的腰牌,其实就算没有那块腰牌,听说了他的一些事迹后也能推断出来了。”
“荆阳龙皇的名字是什么?”夙锦又问。
独孤冥吱吱唔唔了半天后,说:“荆阳龙皇名讳‘如烟’。”
“如、如烟?”夙锦抽抽嘴角,“好……美的名字。”她现在大概是完全明白独孤冥和那美人龙皇之间的关系了,就是根本没有关系,难怪那美人龙皇会说压根不认识独孤冥,只怕独孤冥不愿提起这个美人龙皇,也是嫌他丢了男子的脸,况且有变装癖的一国之君,确实不好说。想到这个误会,夙锦忍不住浅笑。
“锦儿,你在笑什么?”翎儿不解地问。
夙锦道:“我在笑……翎儿被抓的时候,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了。”
翎儿脸色大变,面红耳赤,着急地辩驳:“才、才不会!翎儿已经长大了,一点都不怕!”
“哈哈哈……”夙锦笑得前俯后仰。
马车一路向西行,天亮之前,也许他们能离开荆阳国境内了。
百里轩将月芷安顿在了宅子里,原本想等这里的事情安稳后就去找夙锦的计划也搁置了,月芷这个样子,自己也不能带着她上路,她身上的伤痕也亏了翡子云的药才好了一些,只是听替她沐浴和擦药的丫鬟说,背上似乎有很重的伤,可能需要静养好一阵子。月芷沐浴后换上了新的衣服,看起来干干净净,如同他走的那天,冲他笑的月芷。
百里轩说:“那么,月芷,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阿丑哥!”月芷突然叫住他。
百里轩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月芷压低了声音祈求:“阿丑哥,你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的心里很不安,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安定下来,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想到她刚脱离魔爪,一定是惊魂未定,百里轩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在床沿坐了下来,替她掖好被角,轻声说:“我就在这里,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月芷点点头。隔了一会儿,问:“阿丑哥,你找到你最重要的人了吗?”
百里轩嗯了一声。
月芷抬头看他:“那我能见见她吗?”
百里轩错怔地看着她:“见她?见她做什么?”
月芷呵呵一笑,说:“很想见一见,会让阿丑哥惦记了五年的女子是怎样的美好,是不是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呢?哪怕是一眼也没有关系,让我知道我和她的差距,这样,等我长大以后,才可以决定,是嫁给阿丑哥,还是离开阿丑哥。”
百里轩没想到当日的戏言竟是她的真心话,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说:“月芷,我比你大了十几个年岁,足可以当你的爹了,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月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阿爹?我阿爹可老了,阿丑哥一点都不老,虽然以前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多看你,可是你另半张脸看起来却好俊气,一点都没有皱纹,我阿爹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蝇了。”
百里轩除了干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说自己的阿爹老,大概也只有她了。“可是,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等你长大以后就会觉得,阿丑哥好丑,阿丑哥好老,而且我也说了,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嫁得如意郎君自然是好,嫁不得也只能怨天命无情,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阿丑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呢?我已经不小了,阿丑哥,小渔村里只比我大了一个年岁的人都有自己的孩子了,阿爹阿娘要真的是能为我着想的,也不会把我卖了,也许等我长大以后,他们就会把我卖进有钱人的家里,也不会管我的死活的。”月芷神色黯淡,幽幽地说。
百里轩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我啊,等你长大了,阿丑哥为你找,好吗?”
月芷苦笑:“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算了,这样说下去只会让你讨厌我,你不愿意要我,一定因为那个人,所以我一定要见到那个人,这样我才可以死心,被那么好的阿丑哥你看上的人,一定很好很好。”
“对!”百里轩突然说,“你说得没错,她是天下最好的人,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三分。”
月芷垂下头,苦涩溢满整个眼眶,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掉下来:“果然是这样,我注定比不上她的,像我这样小渔村出来的人……”
“够了!”百里轩喘着粗气打断她,“她是天下最好的人,并不是她本身是最好,也不是你比不上她,人与人之间生来就不公平,何来比较之说?她会成为天下最好的人,是因为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深深爱着她,即便她是最糟糕的人,我也认为她是最好的,你明白吗?觉得一个人好,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心里的感觉,喜欢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都觉得她好,讨厌她,就算她是百姓口中的天神,也会觉得她不好。这些,你根本不懂。”
月芷隐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好像辛辛苦苦跑来找他成了一场笑话,自己果然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简直就是恬不知耻,天下只怕只有她这样一个女人,眼巴巴地拼命挤到男人身边……又羞又气的月芷将脸蒙进被子,抑制了声音地哭了起来。
看着一抖一抖的被子,听着压抑的哭声,最后他也只能叹口气,该说的他都说了,现在也许伤人心,可是相信以后,她一定不会后悔听到这些话的,如果夙锦在这里,应该也会赞同他所说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