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宇的嘴角动了动,朝下人点了点头。下人上前递给宴溪一道通关文书,宴溪的眉毛挑了挑。
“既是有通关文书,那便是我大齐的客人,赫连将军,得罪了。”宴溪抬了抬手,而后用脚踢了踢地上昏死的赫连云飞:“这位,也是赫连将军的随行吗?”他惯会装糊涂,赫连云飞的手怕是接不上了。他来大齐的地界撒野,总该给他一点教训,何况他刚刚骂春归的话那般不堪入耳,又用那只脏手伤了春归。
赫连宇漂了一眼赫连云飞,这个儿子是他的心病,他不知他这次为何要来大齐,为何要在无盐河投毒。“是老朽的儿子。还望穆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春归听说要放了赫连云飞,想开口说话,却被宴溪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好。既然赫连将军开口,晚辈自然会放了他,但他此生,不得踏进大齐一步,否则,杀无赦。”宴溪说完,拉着春归向外走,外面,两伙人站的齐齐整整。
是夜深之时,穆宴溪突然心生不详的预感。他率队上山,看到躺了一地的人,没有春归和张士舟,心里轰的一声,是自己要春归带他们上山的。慌乱之中,看到春归洒在地上的银粉,顺着银粉一路走到了这里。听到春归说话的声音,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春归甩开宴溪的手,他把赫连云飞当做筹码送给了赫连宇,他根本没想过赫连云飞这种人还会卷土重来。再来之时,一旦得手,便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和青烟。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把她和青烟放在心上。穆宴溪永远是穆宴溪,家国利益高于一切。
“你受伤了,要包扎。”宴溪从身上扯下一块料子,递给春归。
春归并没有接,而是看向张士舟:“有劳了。”自身上扯下一块衣料,递给了他。张士舟心里叹了一声,这两人…走上前去,为春归包扎。
宴溪感觉到春归对他的抗拒,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指了指前面那匹马:“你骑那匹回去。”
春归没有回应他,翻身上了那匹马,独自离去。
宴溪紧紧跟在她身后,赫连云飞不能死在大齐。若他死在大齐,双方难免会交战。届时定会生灵涂炭,但这些他不能对春归说。他与春归立场不同,他想的是大齐,春归想的是青烟。她纤细的背影写满了生气和拒绝,折腾了这两日,头发已经蓬乱,索性拆开了辫子,用手指顺了头发。她披散头发的样子让宴溪想起三年前,在青丘岭,她的发尾常常扫过他的脸庞。
就这样默然无声到了兵营,宴溪对张士舟说:“你带人送春归回去,快去快回。”一个人打马进了校场。
“春归,将军是如何找到咱们的?”张士舟不解,问春归。
“他如何找到咱们的,你为何不去问他?”
“好歹也是过了命的兄弟…你以后别噎着我说话了啊!”张士舟听出了春归的怒气,小声告饶。
春归想了想,的确不能迁怒于张士舟。刚刚若不是穆宴溪冲了进来,她会趁乱夺过赫连云飞的刀杀了他。春归是与猎户打过大兽的人,有些兽一旦卷土重来,就会加倍的报复你。她看了张士舟一眼,他嬉皮笑脸的,正在哄着自己。
春归扑哧笑出了声:“太丑了。”
“你说谁丑呢?”
“说你呢,张士舟!你这样,在京城是不是讨不到媳妇?”春归说完咯咯咯笑了起来。
“胡说八道!小爷走哪儿都有人追着!”张士舟一听春归质疑他的魅力,有些急了。
“好好好。那无盐镇怎么没有女子追你?”春归一句话问的张士舟哑口无言,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春归,打马在前头走了。
春归真的有些累了,她到了医馆,直奔后院,进了卧房便睡了,这一睡睡的昏天暗地,再睁眼,已是第二日傍晚。醒了便觉着肚子饿,直奔面铺,看到青烟正在帮阿婆忙,连忙跑过去:“你快进去!”
青烟笑了笑:“我的高热退了,神清气爽,也要出来透透气呀!”眼睛向下,看到春归的伤口,连忙把春归拉到一旁:“这是怎么了?”
春归把她拉到一旁,对她说:“青烟,那个人短时间内不会来了。”而后把前晚发生的事与青烟仔细说了,青烟的眼角渗出了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春归:“你怎么知道他不能人道?”
春归脸红了红:“走镖的时候,听那些人说,有一类人,因着不能人道,惯会折磨别人,折磨的越狠,他们越舒心。”
青烟点了点头,她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人折磨得她那样惨,却从未让手下动过其他的,兴许真的是不能人道。
二人这样说了会儿话,便都觉得好一些。春归吃了两碗面才觉得自己缓过了精神,支着胳膊对着街上发呆,看到一个人目不斜视的牵着马过去,不是穆宴溪是谁?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想见他。
宴溪远远的看见春归坐在那里发呆,前日分开的时候她是带着气的,这会儿倒是看不出生气了,但是小嘴嘟着,显然不那么开心。他有心上前与她解释为什么不杀赫连云飞,猛然想起她说的他前脚踏进面铺她后脚就关了它的话。那一日在那间山间小屋里,是见识了她的狠绝的,她一定会说话算话。
宴溪不想再闹不愉快,来无盐镇这些日子,每一次见她都要缓几日心里才会舒坦,到了后来,能躲着就躲着,能不见不见。想来还是不见她的时候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