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最快更新[630kan。cc]
约莫两周前,宿州都城。
更夫收起梆子,沿着深巷溜达,冻得满面通红。街上刚敲过三更,宵禁的缘故,绝无人踪。深冬夜长,这个时候,都城的人家都熄了灯火,沉入梦中。
唯有一点荧荧的烛光,闪烁在屹立的宫墙之上。
宿州大君拥着温暖的狮皮氅,目光一动不动地,阅读着面前摊开的一片羊皮卷。身旁暖炉飘散出热气,橙黄的火光跃动,幽幽地映照着老人沟壑纵横的侧脸。
在他身后,另一个清瘦的青年,执卷而立,指尖摩挲着微硌的羊皮。他眼神清明,却满是愁思。
“剡都那边,动向如何?”阿尔斯楞收回目光,问身后的人。
老人声音低沉,蕴着一股雄狮般的凶猛,久握权柄造就的威严气势,远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荧惑守心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年轻人低下头去,恭恭敬敬道,“必然不出大君所料,再过几日,那边的太师定会夜登城楼,远观天象。”
大君望着羊皮卷,顿了许久,方道:“十三年前,你父亲跟着我,夜上占星楼。我们那时所见的天象,就与羊皮卷记载的同出一辙。十三年后,荧惑守心之迹,再度与羊皮卷暗合。道伦梯布,难道你的家族,真的能预见未来?”
“非也,”占星师谦逊地拱了拱手,“羊皮卷上的事物,都是我家祖先所记。我们后人,只有将它记述的内容,告知给历任大君的能力。要说预见未来,倒不如说,终其一生,我们只是祖先的传声筒。”
此言一出,空气蓦地微滞。
但见白亮划过,有铜铁相撞之声!
狮氅一闪,速度太快,只在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秒,利剑抵上青年微颤的喉结。
那是道伦梯布第一次看清,大君毛氅上的雄狮。它怒目圆瞪,尖利的獠牙近在咫尺,泛着青白的冷光。
老人强有力的臂膀,将脸色瞬间苍白的年轻人,逼得后背一挺,贴在了冰冷的城墙上。
“你和你父亲,连说话都一模一样,”阿尔斯楞的声音格外嘶哑,深琥珀色的双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都把事情全部推脱到你家祖先身上。总之,谁也不肯告诉我结局。”
“尊敬的雄狮大君,”青年举起双手,瞪得圆圆的黑眼睛里满是无辜,“我与父亲,的确看不见结局。”
阿尔斯楞身上,袭向他的威迫感,犹如北疆的深山。断谷万仞,任何人站在边上,只要敢低头望一眼,对着黑黢黢的谷底,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道伦梯布年纪轻轻,自然不例外。他的脑袋极力后仰,避免脖颈蹭到闪着冷光的锋锐剑刃。
老人冷哼一声,将沉重的铸剑收回腰侧,轻而易举地卸了力。
青年暗自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头顶的夜空,试图辨认出荧惑守心的一些预兆。
宿州大君伸出手,格外珍爱地叠好眼前泛黄的羊皮卷。忽然像想起什么事那般,问道:“天狼骑扰乱镇北关的消息,已经传入剡都了么?”
青年战战兢兢地拱手道:“那边的马匹跑得快,元宵前应该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看上去,”阿尔斯楞望着暖炉下幽幽的火光,眸底浮出一丝说不清的情愫,“我可以为我的儿子,准备接风宴了。”
“您是说,还在剡都的七太子?”道伦梯布一惊,抬起头问。
年轻人意料之外,宿州压抑十三年,大君在战败的阴影中休养十三年,垂垂老矣的男人,竟然似乎是在期盼着,从敌营中找出自己的儿子。
明明这位雄狮大君,已经与号称“海东青”的努图格沁家族联姻多年,诞下的储君达蒙也早已成人。
远在剡都的质子,阔别十三载,又还能与凶兽剩下多少情分呢。
莫非,马帮茶商中间流传的,关于七太子生母与大君的那段往事……
“是啊,”老人青筋浮凸的双手,按在粗粝的青灰色墙缘,轻声道,“从剡都到北疆,普通马至多跑六天,宿州马至多跑四天。
“七日,顶多十四日以后,倘若他回不来,也就没资格,说自己是我的儿子了。”他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