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深深拘礼,段昭凌忙地将她托起,思索了片刻,执起她的手,&ldo;那便以省亲之由,允你出宫归家四日,好好陪陪你母亲,届时,朕亲自去苏府接你回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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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省之礼,素来只有中宫皇后有次殊遇,很显然,皇上再一次为苏嫣破了例。
御赐的仪仗十分隆重,婢子随从分列两旁,苏嫣的凤轿行在前头,数辆辎车紧随其后。
由午门而出,穿过长安街,路途百姓停步,有侍卫护驾,轿帘深深,一丝不露。
待行至西桥时,轿子便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ldo;何事耽搁?&rdo;苏嫣本在轿内思量,如何利用着来之不易的机会,将父亲遗物寻出,却被骤然打断。
&ldo;回小姐,前面竟被大队军马堵住了去路。&rdo;兰若隔着帘子回话。
&ldo;探查清楚,咱们先慢些。&rdo;苏嫣捻起帘子一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浩荡的军马,清一色胡马戎装,断非京畿卫尉,瞧着,倒很像边关阵仗。
不一会儿,兰若便探听出来,&ldo;前头守城的官员说是长乐王兵部提前抵京,现下正过了南城门!那长乐王早晚不来,就赶在此刻,真个是误事…&rdo;
兰若小声嘟囔着,便吩咐起轿。
时下京城百姓商贩,听闻长乐王回京,便都抛下手头做活,争相从各向赶来,或等酒楼,或沿街边,皆是翘首以盼,争相一睹那传闻中长乐王的风采。
两列纵队骑兵飞驰而出,日光下刀锋锃亮,气势逼人,只瞧着护卫,便有肃杀之意。
百姓们交头接耳,一些个胆大的妇人们也顿步探头,便在兵马布阵停稳之后,一阵厚重沉闷的马蹄声哒哒而来。
由那声音劈开处,队列分立两旁,一溜乌黑的骏马映入眼帘。
那鬃毛油黑透亮,比那名贵的黑珍珠更炫目刺眼,而马上之人却是一身银白色甲胄,墨发高束。
许是气场过于慑人,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闭口,登时满场鸦雀无声。
苏嫣本在轿内听到外面喧哗,可片刻便静了下来,遂知想必是那长乐王现身了。
兰若抬头,一时呆在当下。
如何来描述眼前人的风华,这男子不同于她所见识中的任何一个,亦不同于所有京畿贵胄子弟。
黑马白甲,衬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肩宽背直,那略偏麦色的皮肤,像是经由黄沙大漠打磨出来的雕塑,英武而肃立。
那张脸细看之下,五官俊朗,比之当今圣上,却多了一份凌厉,周身散发的气质,如天神,亦如修罗。
刺目的光华,从他手中的长戟上反射而出,整个人便沐浴在夏日午后的盛阳中,教人见而生畏,却又再难忘怀。
苏嫣的凤轿晃悠悠,而后骤然止住。
便听外头有人策马上前,指点道,&ldo;来者何人,挡住去路?&rdo;
兰若便答,&ldo;休要无礼,这轿中正是我家小姐,当今的嫣蕊夫人,倒是你们先拦了路去。&rdo;
却不想那人竟是哈哈一笑,粗声道,&ldo;甚么夫人小姐的,我家将军征战南北之时,你们主子还不知在哪呢!还不快让开!&rdo;
想来是常年镇守边关的兵将,说话皆是直言不慡,不拘小节,她从前便知,文武素来相轻。
文臣道那武将乃粗鄙之人,武将又讽那文人酸腐不堪,只会动嘴。
兰若见他大大咧咧,出言不逊,便提高了声音,&ldo;你这人怎地恁般无礼,还不下马拜见!&rdo;
&ldo;老子平生只拜两人,一是当今天子,二是我家将军,不认得甚么夫人小姐!&rdo;
兰若气急,当真是秀才遇上兵,分辨不得了。
&ldo;兰若,那便让将士们先行罢。&rdo;柔婉娇嫩的女声,从布帘深处传来。
那马上士兵身子一动,从未觉得女子的声音也可这样动人,便扬了扬手中长刀,&ldo;还是你们主子明理!&rdo;
&ldo;周北,退下!&rdo;
一道偏为低沉而朗利的男声响起,那先头士兵登时大喝一声,迅速闪至一旁,噤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