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想起侍者提起苏丹古时瑟瑟发抖的样子。
对侍者来说,凶神恶煞的摄政王不出席乞寒节,城中百姓才能尽情欢庆节日。
苏丹古从不在节庆上露面,可能就是不想吓着人?
瑶英想了一会儿,暂且放下这事,目光落到毕娑腿上,问:“是海都阿陵下的手?”
毕娑负伤而归,直接被赤玛公主接到公主府亲自照顾。她知道赤玛公主的忌讳,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问毕娑,直到今天毕娑搬回自己府上住。
“不是他下的手。”
毕娑神色一冷,“是他的亲兵。”
他靠在榻上,缓缓地道:“我到了北戎以后,看到海都阿陵每天躺在牙帐里装模作样,撺掇几个王子去验伤,小王子看完他的伤口,哇的一声就吐了,二王子拿匕首刮下他伤口的腐肉,一刀一刀都快见骨头了,他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瑶英皱眉:“难道他的伤是真的?”
毕娑摇头:“不,他的伤只是小伤。”
瑶英倒抽一口凉气。
海都阿陵的伤口只是小伤,他故意不及时治疗,放任伤口腐烂生蛆,让别人以为他的整条腿都废了,二王子拿刀刮下他的皮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都是用来迷惑几位王子的手段!
这个男人果然心机深沉,居然能对自己如此狠心,难怪瓦罕可汗和几个儿子都被他骗过去了。
毕娑感叹:“海都阿陵不愧是北戎第一勇士,能忍常人不能忍,要不是你提醒过我,我也相信他的腿真的废了!我记得你的叮嘱,日夜盯着他的帐篷,终于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正准备按照你说的那样让他‘弄假成真’,没成想他早有防备,我一击没有得手,急于脱身,被他的亲兵砍了一刀。”
说到这里,他嘴角一勾,对着瑶英扬扬眉毛。
“不过我也没让海都阿陵得意太久,我和二王子里应外合、声东击西,故意攻击他的帐篷,二王子是真的下了狠手,想置他于死地,他本来不想暴露的,后来见刺客招招都下了杀手,也是急了,生死关头跳下地躲了一下,正好让二王子看见了。”
瑶英心领神会,和毕娑相视一笑。
现在二王子对海都阿陵起了疑心,海都阿陵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毕娑拍了拍自己的腿,得意洋洋地道:“海都阿陵白受了一场罪,我这一刀却没白挨!”
瑶英眉眼微弯,朝他拱手,笑着道:“将军立下大功一件,瑶英十分钦佩!”
她准备出行,换了轻便的行装,一身团窠联珠对鹿纹翻领小袖锦袍,辫发披肩,锦带束腰,身姿玲珑,肌肤酥软雪腻,一双眸子含笑望着他,眼角微翘,顾盼间明艳照人。
毕娑忽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挪开视线,望着映在窗台前的明亮光斑,道:“公主……摄政王脾气古怪,不喜欢女子近身,你和他同行的时候,多担待他些。”
瑶英点头:“我不会打扰到摄政王。”
毕娑嗯了一声。
第三天,队伍出发。
前晚,瑶英犹豫要不要去和昙摩罗伽辞行,僧人告诉她罗伽闭关了,谁都不见,她只得罢了。
天边云霞涌动,晨曦初露,瑶英和亲兵在缘觉的陪同下离开佛寺,沿着第一次入城的道路出城。
立马山崖前,鼎沸人声传来,快到乞寒节了,方圆几百里的牧民都在往圣城赶,坊市间人头攒动。
瑶英问缘觉:“不用等摄政王吗?”
缘觉道:“摄政王不在城中,我们直接去沙城和他汇合。”
天气渐渐凉爽下来,白天不像盛夏时那么酷热,他们早起赶路,中午最热时停下扎营休息,到下午继续行程,连赶了几天路,终于抵达沙城。
一行人在驿馆前停下补充饮水,头顶忽然传来几声鹰唳。
瑶英抬起头,面纱随风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