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严复,对科学可谓推崇至极。但晚年他又在佛学上造诣颇深,给自己的几个孩子取的乳名都是什么“普贤”、“文殊”、“华严”、“香严”之类的地道佛教名词。
此时此刻,他还在手抄《金刚经》,纪念第一任亡妻。
与秦九章的相见,严复感慨颇深,他对曹先生说:“新派翻译,我没什么可以指导的,今天无非是来看看。等我去了上海,买上一本他的新作,就回福建养老了。”
曹先生说:“严老保重身体”
严复估计是感觉大限将至,说:“再见一面竹如(孙毓筠字,筹安会另一成员),我今天就离开京城。”
朱明丽扶着他慢慢起身。
严复又对秦九章说:“年轻人不要怕累,快点写,我没几天活头了,希望能在生前看到。”
秦九章不是阎王爷,但他确实知道严复没多少生辰,惋惜道:“一定不负严先生期望。”
即便秦九章不会在翻译界混迹太久,但翻译界肯定要留下秦九章的名头。
可能过几年的课本上,都会有他的译文。
这次会面非常短暂,严复属于低调进京,必须赶在今天的末班火车前离京。
——
与他们告辞后,秦九章便准备离开北大二院,刚走到校门,看到了成舍我。
成舍我也看到了秦九章:“秦兄弟,你怎么来二院了?”
“严先生叫我来见个面。”秦九章说。
“严先生?哪个严先生?”
“严复老先生。”
“啊?他回京了?”成舍我讶道,“我还一直没见过他,他现在哪?”
“估计也要走了。”
成舍我握拳道:“可惜!”
秦九章问道:“你平时不是在红楼上课嘛,怎么也来了二院?”
一院红楼是北大文科所在地,理科则还是留在了公主府的二院。
成舍我说:“我正在编撰一本百科全书,少不了要来问理科系的学生教授。”
“编撰百科全书?”
秦九章愕然,一听这就是个大工程,但成舍我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你的编委会有多少人?”秦九章问。
“就我一个。”成舍我说。
“就你一个?……我看过一些百科全书,印象中,扉页和末页的编委会名单,都有数十人之巨。”
“确实有点困难。”成舍我随口道。
实话说,成舍我这个编纂百科全书的计划相当漫无边际,他也没有太多的准备。
不过这就是民国大学生的常态:你的想法再“狂妄无边”,也没人嘲笑。
20年代的民国知识界,可谓相当之激扬。不问是否“可能”,只问是否“必要”。
感觉这也是民国唯一值得多称道称道的地方。
秦九章突然想到:“如果成兄不嫌弃,我可以参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