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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姥岛司机心情沉重，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倾尽全力安抚、喝斥、鼓励着浑身颤抖、高声咆哮的机关车。握着操控杆才不过一个小时，他的脸已盖上一层煤烟而变得又黑又脏，但他的眼睛仍闪闪发光。

列车到久喜车站附近时，他拉响了巨大的汽笛声。因为车站前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大转弯与无人平交道，因此到达转角时司机身子探向前方，这时他发出一声怪叫。

&ldo;怎么了吗?&rdo;

&ldo;有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人。&rdo;

&ldo;是尸体吗?&rdo;

司机没有回答，他拉了煞车，把列车给停了下来。正好列车刚刚减速，因此只滑行了一百公尺左右就停止了。或许是在表达被停下的不满吧，机关车在那激烈地喷着蒸气。

&ldo;好像有人跳轨自杀。&rdo;

&ldo;这样啊。&rdo;助手说道。

虽然自己也有在留意前方状况，却完全没发现类似尸体的东西。果然老手就是不一样啊……他对前辈的注意力万分钦佩。依服务规章第十五条，遇到这种情况，得要联络相关单位进行事故调查才行。

&ldo;我去看看。&rdo;

助手踏着出口的台阶下到铁路边。与司机沉着的态度相反，助手的心里是非常紧张的，他还没有过处理事故的经验，但在接触到夜晚的冷空气后，他的心情也稍微缓和下来了。

他单手拿着手电筒，朝着列车尾的方向快步走去。圆形的光随着他的步伐不断跃动，有篷货车、二轴转向架有篷货车，以及无篷货车车身上的&ldo;トラ（tora）&rdo;标记，在被那光芒一一照亮后，随即消失在助手的身后。列车停止时呈现弯曲状态，正好挡住了视线，在排成长列的货车车厢之后，一个灰白色的头从列车长车厢的窗户探了出来。

&ldo;怎么回事?&rdo;

&ldo;有人跳轨自杀的样子。&rdo;

&ldo;是女的吗?&rdo;

&ldo;不知道。尸体是姥岛先生看到的。&rdo;

助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车长的头从窗户消失，不一会儿，就看见一道大幅摇动的手电筒灯光，车长跳到了路基上，发出一声轻响。

&ldo;我也去吧。&rdo;

车长似乎察觉到助手的紧张，他说完后，便在前方领着他走。

尸体很快就找到了。从弯道内侧铁轨边的沟中，伸出两条穿着长裤的人腿。右脚上套着黑色的短筒鞋，而左脚上却只穿着袜子。助手本来以为会看到被辗得惨不忍睹的尸体，但用手电筒照亮大沟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尸体的手脚仍然安在。

&ldo;他只是被撞飞，先把他拉出来。&rdo;

对方如果还有气息，就得尽快施予急救。两人跳入沟中，一人一边抱起男人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地面。男人虽然身高不高，但身体肥胖，就算是两人一起搬，还是需要花一些力气才能搬动。把男人的身体横放在地面时，两个人都已经汗流浃背了。

手电筒的光照在男人身上，他的眼睛像是受不了强光似地紧闭着，脸上有如过去的陆军大将般生着两撇翘得老高的八字胡，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车长把耳朵贴在男人的胸口一会儿，要回头看向助手时，助手手电筒的亮光直接照到他脸上，逼得他不得不移开眼睛。

&ldo;喂，太刺眼了!&rdo;

&ldo;抱歉，这个人还活着吗?&rdo;

&ldo;他死了。胡子长得这么漂亮却死在铁轨上，真是可惜了。&rdo;

&ldo;就是说啊。&rdo;

助手也跟着在黑暗中点头附和。会卧轨自杀的，不是穷人、精神衰弱者，就是殉情者了。但这个男人满脸油光，怎么看都像是个活力充沛的人，他的自杀总给人一种不单纯的感觉。

&ldo;打电话通知一下吧。&rdo;

车长把手电筒转向电线竿的上方后，对助手说道。

&ldo;久喜车站就在附近，直接通知他们比较快。&rdo;

很快地下了结论后，两人把尸体留在现场，跑回列车。不久，汽笛短短地响了一声撼动夜晚的空气后，列车车体激烈地摇晃，783次列车开动了。

二

四周已经完全明亮起来了。载着尸体的担架被放置在轨道旁的草丛上，已经做好相关的处置，随时都可以抬走了。盖着尸体的草蓆结满了一面露水，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一开始，从久喜车站赶来的站员与派驻在当地的巡查都认为这起事故只不过是单纯的跳轨自杀。他们认为，他应该是在列车开过来时跳到轨道上，整个人瞬间被撞飞，最后落到沟里去了。但当他们一看到尸体，就发现事情有些古怪。

尸体所穿的茶色上衣，左胸的位置染上了一片湿湿的血渍，把他翻过来后，肩胛骨的地方开了一个洞。仔细一瞧，那个洞周围，还有黑色的烧焦痕迹。不管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很明显的他绝不是被列车撞死的。于是他们赶回车站，用铁路电话向大宫车站的公安官报告。听到报案后，公安官立即联系大宫署。

警官来到现场调查，发现死者的出血量非常少。本来血液应该会大范围地四处喷溅才对，但现场却几乎没有血迹。检查伤口后，确定那是用手枪近距离射击造成的。从伤口的位置研判，这绝不是他自己可以做得到的事，但是在现场附近却找不到凶器。警官依照现有的线索，研判这个男人不是遭列车撞击后死亡，而是某人射杀他之后，再将他的尸体运到这个地方。而且不只凶器，连他左脚上失踪的鞋子也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尸体曾经被搬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