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叶贞娓娓道来,“奴婢并非不怕死,却委实相反,正因为奴婢怕死,才敢应了大人。大人权势,奴婢卑微,若然大人能开口要奴婢这一身的贱皮贱肉,自然是因为奴婢尚有可堪利用的价值。能做大人的掌中棋子,总好过做宫中命若草芥的蝼蚁。”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价值到底在何处?”慕风华细细抚着手中的白玉笛子,容色专注。垂下浓密的羽睫,却让飞扬的眼线格外清晰凌厉。
叶贞眸色微转,眼底流光清浅,却只说了三个字,“盈国公!”
手中的动作乍然停止,慕风华抬眸看她,眸光冷厉阴寒,“你可知就凭这三个字,我便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叶贞伏跪在地,“请大人成全。”
他定定的看着她,眸子眯成狭长的弧度,幽暗的眸子掠过纷飞落下竹叶。竹林幽深,片片叶落在她的脊背,她保持着最恭谨的伏跪姿势,不叫任何人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幽暗中,她听着风路过树梢的声音,等着他最后的生杀决定。
她知道,自己迈过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她更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会招致什么后果。东辑事向来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入了慕风华的手底下,便是死了也再无自由。
可是娘,贞儿此生只想为你报仇,不计一切代价!
顶上传来冷冽的目光,她知道他正专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此刻她不能有一丝的慌乱,一丝的犹豫,否则在慕风华的眼里就是阳奉阴违,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四下的空气宛若凝结成冰,只听得间林子里叶落的嗖嗖声,不带一丝喘息之音。
叶贞屏住呼吸,良久良久,终于听得慕风华冰凉而靡丽的声音说,“随时向我汇报。”
高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叶贞磕了个头,“是。”
“还有……”他的语速极度缓慢,慵懒之外多了几分莫测的阴冷,“别让毒淬了你的皮面,要是损了伤了,我这人皮灯笼怕是做不得的。”
“是。”叶贞收着他的警告,自然明白其中之意。这种事,只可一不可二,她断不会傻到有第二次。若然真有第二次,那只能说明,她命数已尽。
指尖拂过白玉笛子,慕风华起了身子,一片竹叶掠过她的眉心,谁知他指尖微弹,竹叶霎时如飞刃般笔直射出,顿时穿透一根竹子。中空的竹子让叶贞的心再次揪起,却不敢表露半分惊慌与恐惧,只敢保持最初的敬畏之心。
斜眉挑看叶贞,慕风华青衣拂袖,长长的衣摆拖在竹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就好似司乐监里低低呜咽的冥音,更似活剥人皮时发出的皮肉撕裂声。
叶贞只觉毛骨悚然,十六岁的年纪,早已懂得剥皮拆骨的痛楚。眸子重重合上,整颗心因为梦魇中母亲的鲜血,而止不住颤抖。
袖中五指蜷握,死死攥紧了衣角。
慕风华渐走渐远,却有一随行太监将一个精致镶红宝石的锦盒递与叶贞手上,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悚然,“咱家爷可是头一回送人,这可都是爷的宝贝,你要好生收着。若是丢了,嗯哼……”
也不顾叶贞应与不应,直接塞进叶贞的手里便大摇大摆的走开。
叶贞的手,终于开始轻微的颤抖,冷汗终于涔涔而下。
面色微白,她几乎是连跑带奔的回到华清宫,跨入自己房门的那一瞬,叶贞几乎瘫软在地。月儿刚从外头回来,惊得险些叫出声来,连忙搀了叶贞上榻,面色与叶贞一致青白。
叶贞身子颤得厉害,死死握着手中的锦盒,眉峰凝成一条线,若十分惧怕盒子里的东西。
月儿不解,犹豫了一下,终于取过叶贞手中的锦盒,“姐姐,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