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咱们这么和大部队脱离,先回到开封府真的好么?按照规矩,您可是要在城门口被文武百官迎进城里的,到时候他们等不到人……”在繁华的汴京城外,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慢慢的穿过了这个由众多青石垒成的城墙。他们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非同一般,精壮干练好像来自沙场。而另外一个则是一声白色长袍,银线勾勒的图案在名贵的云锦之上弯弯绕绕。如果不是正巧有阳光扫过,看到了隐藏在暗处的斑斓,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只是会以为这是见普通的白袍。
“破军,你是越来越啰嗦了!我不过是先进个城,有什么好担忧的?再说下去,我就把你留在外面,让你和那停驻在一百二十里开外的大军一起守营!”驾着马,男子来到了汴京城的官道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从内心就觉得欢喜和满意。有多长时间没回来了?自己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
飞身下马,男子将缰绳交到了身后穿着劲装之人的手里。然后就从袍袖中拿出了一把竹骨鎏金的扇子,唰的一下打开,在街上漫步,完全不管后面人的脸色是多么的苦。
“将军,既然回来了,那咱们就回府去看看吧!在路上逛,如果遇到什么熟人,被认出的话,那岂不是罪同欺君?”手里同时牵着两匹马,还要在人群中行走,对于常人来说应该有些困难,但对于劲装男人却很是轻松。由此看来,此人的驭马之术非同一般,即使是这两匹性子只是看着就十分激烈的千里马,在他的手里也如同乖巧的兔子一般。只是,尽管如此,男子还是觉得有些心烦。只是因为他的主子,自家的将军,想要在这早八百年没回来的汴京城里游玩。
“你啊,就是瞎操心。以后在我身边最好不要多说话,要不然我把你给赶回去!”一向独断专行惯了的男子听着属下唠唠叨叨的,一个回身,就用扇子切断了劲装男人手里拿着的缰绳,然后对着他的脑袋就是打了一通。好似如此这般,便可以解他心头之乱。多年未见,即使他面色不改,通信常在,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即使家中老父仍旧健在,面对着喧嚣的城市,长久未归的家里,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塞。
“将军,咱们的马!”男子挨了教训,自然是不敢再多言。只是看自己在西北精选的好马,就这么被主子给放走,着实觉得有些可惜。
“没关系,丢了,我们就去开封府找包大人!想来他会愿意为本将军做主!”明明是自己动手放开的缰绳,在男人的嘴里就说成了丢失,可是看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身后的男子呢,在他这么解释后也悄然的闭上了嘴巴。这回被赶走的是那西北的好马,下一回被赶走的谁知会不会是自己?
于是,两个人就慢慢的走在了汴京城里,穿过了不知名的小巷,踏上了弯弯的拱桥,尽情的欣赏这完全不同于西北的中原风光。只是,在二人快要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却被不远处奇特的画面给吸引了视线。
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在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面前跳舞,边跳舞嘴里还哼着歌谣,奇怪的动作让人不禁发笑。
“将军,这个人是在干什么?他不会是脑子有病吧?”瞧着这小巷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破军是在不清楚这个跳舞的少年在搞什么名堂。只是瞧他穿着打扮,也不似疯子或是傻子,只不过那头发盖住了面孔,却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他哪里是有病?这个人可聪明着呢!”将摇着的扇子刷的一下收在手里,放在手心敲了敲,男子望着那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一身华服、恨不得别人不清楚他有钱的人,嘴角微微挑了挑。还真是有趣的人啊!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么?看着那跳舞少年发丝间露出来的晶亮的眸子,还有那时不时的撇着华服男子的视线,男子决定继续看下去。结果,不出他所料。
“将军,那个小子是个偷!我们用不用……”瞧着在华服男人跳舞的时候,站在一边帮忙的干瘦少年瞬间就拿走了男人的钱袋,破军眼睛瞪得有些圆。身为飞云骑统领,常年征战沙场,面对风霜刀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偷偷钱。只不过这么明目张胆?他就不怕有人发现?
“管他做什么?这都怪那男人心性贪婪。如若不然,那小子又怎么会有得手的机会?”将扇子放在身后,男子和这被称为破军的男人悄悄的跟在了干瘦少年的后面,瞧着他绕了几圈把银子分给之前合作的乞丐,然后又到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略微的有些无奈。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吃?这饭量都快赶上我们西北军中的大汉了!”坐在少年的旁边,男子和破军只点了一壶茶水,一盘点心。然而,这两者的价格却要比隔壁那满桌子菜还要高点儿。只是对待这样奢侈的东西,男子也仅仅是尝了一口就不再动,剩下的都被那破军吞咽,姿势好像牛噍牡丹。
“是啊,他这饭量,倒是有些看不出来!”把玩着扇子下温润柔滑的扇坠,男子眉眼弯弯。自己在这世间见过太多的小偷,但还没见过这偷钱大部分都给了乞丐,剩下的就只是为了吃一顿饭!而且看这少年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更不像是饿的三天没吃饭,那为何要行这偷蒙拐骗之事呢?还真是让人想要探探。
“将军,他要走了,我们跟着么?”看着干瘦少年一个人干掉了一整桌子菜,破军除了羡慕就只剩下惊叹。相比之下,他和自家将军出来了这么半天还没吃上饭,到了酒楼,却只要了一壶茶水,一盘茶点。真是可怜~
“当然要。很久没回汴京了,竟然在这里发现这么个有趣的人,怎么说也要看看!”拿着扇子,男子跟在了少年的后面。一路走、一路看,三人最后来到了一个馄饨摊前。瞧着这少年刚刚吃完没多久,就又在馄饨摊要了一碗,破军除了表示无力,也只能和男子站在一边,心里充满艳羡。
“等着,我们看看好戏!”突然间,男子说了这么一句,让瞅着馄饨有些犯馋的破军抬起了眼。
“怎么了?”望着那碗被端到客人面前的云吞面,破军把嘴里的口水咽了咽。虽然他身经百战、千锤百炼,但在如此放松的环境下面对着香喷喷的饭,在不得不忍耐的条件下,还真是有点小期盼!
“看那边,苦主找上门来了!”下巴微微一抬,男子摇着扇子,等着看将要在眼前上演的好戏。那率领着巡逻捕快的张龙和赵虎,虽说武功差点儿,但都会办那么一点儿案。更何况他身后跟着的是直接受害者,这刚刚过了一个时辰,想来对于欺骗他的人,印象更应该不算浅!
果然,在张龙赵虎的带领下,那个被称为钱进的员外找到了少年。只不过这时他被偷的银子,在吃完大餐和馄饨后只剩下了两钱。而就在钱员外听到听完他花言巧语、理直气壮的辩解之后,这少年报出来的名头,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张校尉、赵校尉,我是捕快房里的柳长兴啊!”同为官府中人的身份不仅让张龙、赵虎惊讶,更让破军和男子吃了一惊。
开封府的人?这少年竟然是开封府的人?
听着柳长兴报出名字,破军甚至都想掏掏自己的耳朵,以确定它有没有变聋。而张龙、赵虎二人的反应,随即便证明了他没有听错。
“将军,这小子是开封府的,我们要不要?”开封府一向和自家将军不对付,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揭穿他,想必开封府在民间的声誉必会一落千丈!然后将军就能趁机将包拯那人拉下政坛……
“不用。”和破军的震惊不同,男子在听完之后反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捕快和小偷?执法和犯法?开封府的小捕快还真是刷新了自己认知的高度!而自己,也对这个矛盾的结合体越来越感兴趣!
不再看开封府的校尉和捕快认亲的场面,男子带着破军慢慢的离开了馄饨摊。只是,这个少年却没有在男子离开之后离开男子的嘴边……而让他最难以忘记的,就是那一双在偷钱之时闪着精光的、在吃馄饨时水润的、在张龙赵虎刚出现时惊慌的、在排除嫌疑后开心的那双桃花眼!
“破军,派人查查这个少年!”
第二天清早,少年在男子的监视下出了开封府,这一回的他不再是奔着胡同、小巷而去,而是直接往集市上赶。
“柳长兴?没想到一个懦弱、胆小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想着自己昨天夜里看到的资料,男子笑着把手中的扇子颠了颠。看着那人在集市上和店家说说笑笑,面对着货物挑挑拣拣,男子觉得他好像发现了这个人众多不同的方面。
“破军,你能想象到他面对我会是个什么模样么?”看着今天柳长兴的居家、勤快,想着昨天他的机灵、古怪,男子决定要亲自上前去试试,至少要知道他面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在路上碰撞的陌生人他会下手么?面对友好的笑容他会乖巧么?在知道自己身份后他会惊讶么?看到自己和包拯针锋相对他会敌视么?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男子起了好奇心,甚至想要聚拢一张网出来,让他对这个只相逢一面的少年好好观察。
而就在破军面对自家将军突然间的提问不知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走了过去。只不过一个转身,扇子掉了、纸包掉了,两人互相帮对方捡起,在道歉声中目光直接对视、指尖微微的触碰,好似突然牵扯出一条红线,将他们紧紧相连。
“真是抱歉,这位兄台!撞掉了你的扇子!”少年的声音清脆又真诚,像山间清澈的小溪,给人的感觉是叮叮咚咚。
“无碍,东西还你,下次小心~”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的话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看着那双多情又清亮的桃花眼,他突然想把这个少年拥在怀间。